第42章(第2/3页)
十年寒窗,为的就是一举中第,出人头地。每个读书人都是想着走上仕途,创一番自己的功绩,这之前,他们爱惜名誉,不想在身上留下污点。而当初,孟元元就是贺勘的污点。
“贺兄慢走,改日我也去扶上拜访。”周尚对人做了一礼,腰身一欠。
与人道了别。
贺勘同孟元元一起走出周家大门,外面早已停着一辆马车,是周家特意安排来送两人回去的。
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
孟元元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落在腿间的两只手绞着一起,小小的送出一口气。
“元娘?”贺勘察觉到她的小举动,唤了声。
对面,女子还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好像完全没听见。
“公子说什么?”良久,孟元元抬起脸,见着贺勘瞅着她看,问了一声。
贺勘自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先前单单唤了她一声而已:“你是不是还觉得冷,怎么脸色这么白?”
车厢顶上挂着一盏羊角灯,随着马车前行而轻晃,浅映出孟元元的脸庞。适才在外面看不清楚,现在借着灯光,才察觉她脸色并不好。
“没有。”孟元元下意识拿手贴上脸颊,摇了下头否认。
下一瞬,贺勘身子往前一探,手过去直接攥上她的手,试到的还是冰凉:“那手为何依旧这样凉?”
一路上攥着她的手,都没暖过来吗?
他皱了眉,双手过去捧上她的,竟是试到了她先前的颤抖仍未褪去。看进她的眼中,还有没来得及藏起的微慌。
从方才她跟他走出周家的时候,就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儿。以往,她对谁都会浅浅带笑,可今晚明明像丢了魂儿一般。哪怕他与她说话,她也没听见。
“是酒罢?”孟元元道,声音没有什么力气,“喝的时候有些凉,身子这才觉得冷。”
她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纷乱的过往,神识认真起来。
“真的?”贺勘盯着她,然后见她点了头。随后他噗嗤笑出声,微侧着脸,嘴唇弯了弯,“那你酒量一定很差。”
“嗯,”这回,孟元元倒是很快地回了声,“几乎不喝酒。”
贺勘身子一起,坐去了她的旁边,双手依旧捧捂着她的,一点点暖着:“你可以慢慢学着喝点儿了。”
因为以后,她作为他的妻子,总也要和别的夫人打交道,一些场合里难免饮酒。省得如今日这般,两盏酒喝下,就在人家宅子里迷了路。
孟元元没去分辨贺勘话里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喝酒吹了风,还是别的,头有些晕沉。偏偏,身旁的人非要挤着她坐。
“对了,过晌你舅舅让人去过家里。”贺勘开口,拇指指肚摁上女子的掌心,“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马车前行,车轮碾着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嗯,我知道了。”孟元元应着,遂也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卓家,始终是要去的。
回到秦家。
因为有些事要处理,贺勘去了正屋,几名仆从等在屋外,随时听候着主子的吩咐。
孟元元仍留在西厢,身心很是疲倦,也不再去惦记什么西耳房。简单清洗了自己,她便吹熄灯火,去了床上躺下。照例,她卷了被子隔在床的中间。
她想回卓家,却也又不想。选择回到红河县来,自然要面对许多,好的与不好的。
或许后面去到权州,这边的一切也会随之一起断掉罢。心中不由想起穆课安来,这个时候是否人已经离开郜家,回了权州?
尽管有些糟心的事,但也有真心在意她的人。一步步的走,总会越来越好。
这厢的正屋,贺勘看着满桌的纸张,习惯的皱起眉头。细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
这些是关于秦尤卖掉的田产信息,卖给了谁,多少银两,中间的担保人等等。这些种种,要说没人故意给秦尤下套,他才不信。
不过,就算是套,也是秦尤自己选择往里头钻的。
头晌的时候,贺勘去了一趟秦升那儿,想着看看能不能知道些秦尤的事。可是没有,秦升看样子病得厉害,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那副鬼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衙差带走去问话。
“秦尤没找到?”他点着一张纸,上面正好是秦尤难签的难看的名字。
兴安双手交握在腰前,闻言嗯了声:“底下去查过,根本没有尤大爷的消息。秦升的那片林子也去过,没有人。”
听着兴安的回话,贺勘不语。
“公子,找不找得到大爷,这么重要吗?我看秦家这些人经过昨晚的事儿,现在都老实的很。”兴安问了声。
“你懂什么?”贺勘身子往太师椅上一靠,扫了一眼小厮,“秦尤现在死活已与我无关。”
现在他已不在意这个秦家的大哥,他是欠养父母的情,可没必要理会那个祸害。不过是因为是秦尤牵扯着孟元元的那张抵债契书,他要找到处理干净。入京前,所有的大小隐患全部理清,他和她的都是。
想到这儿,贺勘一张张的将纸收拢整齐,随后放进旁边的一口小箱子里。
兴安弯下腰,帮着给箱子下了锁:“公子,要是一直找不到尤大爷呢?咱就不回洛州了?”
贺勘不语,这一点正是他所担忧的,抵债书没处理之前,秦尤必须活着。
正屋这边的事做完,他走到天井,看着自己的西厢房已经熄了灯。
扁圆的月亮落下清冷的光芒,白霜一样洒在地上。今日的夜晚,竟出奇的宁静。
贺勘轻轻推开屋门,先是朝着安静的床榻看了眼,床幔垂下,压着脚踏上摆得整齐的绣鞋。地上炭盆里的炭几乎燃尽,苟延残喘着最后一点儿火星子。
她睡了,他知道。若是人没睡着,他是能觉察出来的。
关好门,别了门闩,他轻步走到床边,手指挑开了幔帐。果然,床中间隔着那床被子,而她还是前两晚那样,蜷着身子贴在床的最里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贺勘落座床上,看着那卷被子眉尾一挑,想了一瞬,跟着手就过去揪住拿走了这层障碍。
真是怪了,谁家夫妻床上是这样的?
可能是扔被子带出了点儿细微的动静,床里头的人轻轻动了下,嘴中模糊呓语。
贺勘马上不动了,扔被子的手还抬在半空,甚至下意识屏住气息,然后看着孟元元朝着他这边转过身来,落在枕头上的脸,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