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4页)

“我和你外祖父就你娘这一个独女,只想她能过得好,当年为她准备的嫁妆加上那些没有上嫁妆单子的压箱底足有殷家一半的产业。”

“财帛动人心啊。”

萧燕飞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自古以来,兄弟姐妹间为了分家不均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不再少数。

萧燕飞跟着殷家的马车先顺路去了一趟安德街,遥遥地看了眼那栋宅子,就怀揣着契纸回了葫芦胡同。

结果一到殷家,她就发现,顾非池也在。

他正陪着殷老爷在一个八角凉亭里下棋,一袭鲜亮的紫色直裰那么夺目耀眼。金色的阳光从亭子一侧透了过来,半边面具下,挺拔的鼻峰与薄唇如山峦般迤逦。

榧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占据了半边棋盘,显然他们俩应该下了有一会儿了。

殷老爷依然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但人还很虚弱,那执起白子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落下白子后,殷老爷抬眼看向亭子外的萧燕飞,慈爱地笑道:“燕儿,回来了?”

面对这失而复得外孙女,这位平日里素然精明沉稳的老人总是分外的慈爱温和,努力弥补着过去十五年的遗憾。

萧燕飞嫣然一笑,乖乖巧巧地说道:“外祖父,金大管家还在侯府忙着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来了。”

顾非池信手在棋盒里抓了枚黑子,眼睛瞄了她一眼,便胸有成竹地落下了黑子,动作优雅好看。

那黑玉般润泽的瞳仁流光溢彩,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线秾丽,漂亮得让人心悸。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萧燕飞由衷地叹道,唇畔笑意氤氲。

她继续往亭子里走,往旁边一坐,静静地看着他们下棋。

因为中风的原因,殷老爷的思维有些慢,每一次都要想很久,才能决定下一步棋,落子的动作也不太爽利。

顾非池也配合着殷老爷放慢了动作,总是停顿一下,才拈子,再落子,举手投足间有种淡然自若变的惬意。

一下下落子声间或地响起。

萧燕飞托着下巴,斜睨了坐在她左手边眉开眼笑的殷老爷一眼。

心里幽幽叹气,外祖父就是个臭棋篓子,连她都看出来了,刚刚这十来子至少有一半在自寻死路。

本来她看外祖父下得这么认真这么开怀,还以为他很厉害呢。

“啪!”

顾非池不紧不慢地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很客气地只吃掉了一枚白子。

不容易啊,明明可杀一片的。萧燕飞心道。

殷老爷死死地盯着棋盘,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落了一子。

不对,不该下这里的。殷老爷皱起了花白的眉头,急忙朝旁边的萧燕飞瞟去,眨了下右眼,暗暗地使着眼色。

萧燕飞立刻心领神会,也默契地眨了下右眼,眉眼弯了弯。

她换了只手托腮,笑眯眯地问另一边的顾非池道:“你怎么来了?”

顾非池执起茶壶亲自给她倒了杯花茶,递给她,平静地说道:“我来提亲的。”

啊?!萧燕飞有些懵,怔怔地看着顾非池。

殷老爷也是一愣,接着笑容就越来越大,从唇角直蔓延到眼角眉梢,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对于顾非池这般有心,殷老爷很是高兴。

有圣旨赐婚在前,这门婚事应该算是板上钉钉,可顾非池还这般有心亲自来殷家提亲,这是对外孙女的重视。

这位卫国公世子全然不像传闻中的跋扈恣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在显示着他对这门亲事的诚意。

萧燕飞眨了眨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唇畔显出俏皮的梨涡:“趁我不在,来提亲?”

顾非池微微地笑:“外祖父答应了。”

他也不见外,直接唤起了外祖父,睁眼说瞎话,似笃定了殷老爷不会拆他的台。

这个外孙女婿有点意思!殷老爷在一旁越看越乐,偷偷摸摸地把那枚刚刚落下的白子往旁边挪了挪。

萧燕飞把殷老爷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赶紧抬手去接顾非池手里的那个茶杯,宽大的袖口顺势垂落,贴心地帮殷老爷挡了挡顾非池的视线。

外祖孙俩配合得相当默契,而顾非池只作不知。

他又拈起了一枚黑子,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咦”了一声:“方才这一子是下在这里的吗?”

“对对对。”殷老爷忙不迭道。

对对对。萧燕飞睁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点头如捣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顾非池暗自闷笑,从容地落子。

落子声清脆爽利,透出了他的好心情。

看着顾非池落子的位置,萧燕飞眼睛一亮,忙道:“外祖父,快快,十七星,三。”

好!殷老爷自然是听外孙女的,二话不说地依言行事。

“十二月,五。”萧燕飞又对坐在另一边的顾非池道,”你下那里。“

顾非池:“……“

小姑娘半点也不心虚,歪着脸笑,眸光如同一泓清泉,笑起来唇红齿白。

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顾非池就听话地把黑子落在了她指定的位置上。

殷老爷瞬间心里有谱了,从从容容地继续落子,一派仙风道骨。

而萧燕飞则继续指点着顾非池:

“十四雉,五。”

“十三闰,七。”

“……”

如此来回了几遍,渐渐落于下风的黑子投子认负了。

“外祖父,你赢了!”萧燕飞笑眯眯地看着殷老爷,轻轻鼓掌。

同时,斜斜地以眼角去瞟顾非池,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愉悦让她顾盼生辉,犹如这初夏的娇花般明媚。

殷老爷拈须一笑,容光焕发。

他这都几十年没赢过棋了,连老妻都不愿意与他下棋了,总说他是个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怎么了,臭棋篓子也能赢棋。

殷老爷一时棋瘾发作,就笑道:“再来,再来一局。”

连虚浮的声音似乎都多了一分底气。

“不行了。”萧燕飞二话不说地摆摆手,“这个时辰,您该午睡了。”

殷老爷犹觉意犹未尽,想跟外孙女打个商量,却见顾非池起了身,微微一笑:“外祖父,明天再来陪你下。”

他一个跨步走了过来,轻轻松松就抬起了那沉重笨拙的轮椅,连人带轮椅地推出了凉亭,不给殷老爷一点耍赖的机会。

萧燕飞立即跟上,接手了殷老爷的轮椅,软声哄着老人家道:“外祖父,您放心,他明天一定来。”

这年纪大了,就跟老小孩似的,要人哄着。

萧燕飞亲自把轮椅推回了殷老爷的屋子,又盯着他吃了药,等他歇下了,这才从他的屋里出来。

她的心情不错,想着顾非池刚帮她哄了外祖父,就更高兴了,心口泛着一丝甜。

“我请你喝梨花白好不好?”萧燕飞笑吟吟道,“外祖父家的梨花白是我外祖母亲手酿的,好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