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页)

想起怡亲王妃说这番话时漫不经心的样子,承恩公夫人的心头像是有一股烈火在灼烧般。

‘“娘娘,哪有这样的人家啊!您品品,王妃这话里句句带刺啊。我是想明白了,只要一日不解除婚约,宁舒是绝对不会告诉我们该怎么救嘉儿的。”

“我真怕,真怕我和国公爷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说着,承恩公夫人又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可不敢拿儿子去赌,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凤仪宫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柳皇后坐在紫檀木罗汉床上,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承恩公夫人,食指的指腹慢慢地摩挲着袖口的镶边,衡量着利害。

承恩公夫人赌不起,皇后也是,柳嘉是她唯一的嫡亲侄子。

在她看来,其他庶出几房的男丁与她隔了一层,根本就看不上眼。

好一会儿,柳皇后的红唇间逸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终于点了头,道:“好。”

“这件事本宫回头会和皇上说的。”

为了侄儿,也只能这样了,宁舒这丫头脾气这般差,作天作地的,说不定真会要了侄儿的命。

皇帝让两家联姻,是为了给柳家找靠山,也是为了给大皇子找助力,朝中那么多显贵,也总有比怡亲王府更加合适的人家。

承恩公夫人闻言如释重负,喜出望外地抹了抹眼泪,赶紧起身对着皇后福了一礼:“我代嘉儿谢谢他姑母了。”

“还是娘娘心疼我们嘉儿。”

承恩公夫人说了一通好听的话。

然后,也就不再久留,立刻告退了,心里还在忧心儿子的怪病。

承恩公夫人离开后不久,柳皇后就去了养心殿。

当天正午,皇帝派梁铮跑了一趟怡王府传口谕,寥寥数句,意思很明确,两家结亲不是结仇,事已至此,赐婚一事就此作罢。

这番口谕中透着明显的不满,可对于怡亲王夫妇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梁公公,”面对梁铮时,怡亲王笑得客客气气,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本王这女儿自小脾气差,连她三哥想要抢她的马儿,她也是照抽不误的,抽得她三哥抱头乱蹿,还得回过头去哄她开心。”

“也是皇兄与太后自小纵着她,说什么皇家女儿,哪有事事顺从他人的理,宠得这丫头无法无天的。”

“你回去跟皇兄说,本王定会让王妃好生管束的。”怡亲王从头到尾笑容满面,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梁铮干笑着应和几声,心下唏嘘。

连他都瞧得分明,皇帝的这桩赐婚委实不太地道,柳嘉无论门第还是人品,都配不上宁舒郡主。

但是现在,拒婚的不是怡亲王府,而是承恩公府,皇帝就是连想迁怒都不能,非但不能迁怒,为了安抚怡亲王府,连允诺过的郡王爵,皇帝都不好意思收回了。

而且,经过这件事,梁铮甚至隐隐感觉到,怡亲王说起皇帝时的态度多了几分疏离。

压下心头的异样,梁铮笑着拱了拱手:“王爷,那奴婢就回宫复命去了,不叨扰王爷了。”

怡亲王便吩咐了大管家亲自送梁铮出去。

差事办好了,可梁铮却心里有些不安,思绪纷乱,人也显得有些恍惚。

皇帝这些年来的处事越来越糊涂。

不管是对谢元帅,还是现在对待怡亲王府的事上。

这婚事若是真成了,也就罢了,为了郡主,怡亲王就不得不和柳家绑在一块儿。

可现在,这般来回折腾了一番,皇帝反倒是把曾经与他最亲近的同胞弟弟给推远了,兄弟间从此有了难以磨灭的隔阂。

若是以后真有什么变故……

梁铮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细想,强自打住了思绪,告诉自己:

不会有变故的。

一定不会!

“大捷!”

远处传来的喊声以及急促的奔马声把梁铮的思绪唤了回来,眉目一喜。

“幽州大捷!”一匹矫健的骏马沿着宽阔的街道飞驰而过,马上的小将风尘仆仆,激动地挥舞着军报,高声喊着,“八百里加急,幽州大捷!”

幽州大捷这个喜讯不用特意宣扬,就在短短半天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算算时间,卫国公世子这才离京半个多月,就是一场大捷传来。

京城上下一片欢天喜地,无论是朝臣勋贵,还是百姓流民,全都松了一口气,为之一振,更有商铺酒楼在大门口“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庆祝这个喜讯。

消息也同样传到了城西的葫芦胡同,负责殷家在京城产业的鲍大管事亲自跑了一趟殷家,来向老爷子禀报这喜讯。

“幸好老爷子您精明,眼光独到,这段日子来钱庄兑银子的人不少,都在抱怨说嘉和钱庄不地道,竟然关门了,以后还是要兑我们殷实钱庄的银票。”

“咱们这未来的孙姑爷真是能干极了,一出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愧是顾氏血脉,代代都出名将!”

鲍大管事一会儿恭维老爷子,一会儿又夸奖起顾非池,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颇有种殷家如今否极泰来、蒸蒸日上的欣喜。

他说话之时,萧燕飞在廖妈妈的指引下进来了,恰好听到了他说起顾非池,唇角弯了弯。

“燕儿,来这边坐。”老爷子殷湛对着萧燕飞招了招手,示意外孙女在下首坐下。

殷湛是特意让人把外孙女叫来的,知道这丫头一定也很想知道幽州那边的军情。

殷家的产业遍布大景各州,在幽州一带也有不少产业,在大捷的军报传回来前,鲍大管事这边也陆续得了一些消息。

萧燕飞好奇地打量着鲍大管事,他约莫五十岁出头,穿了一件暗红色祥云团茧绸直裰,圆盘大脸,白白胖胖的模样像尊弥勒佛似的,眼角眉梢都是和气的笑纹,看上去红光满面,亲切又富态。

不明底细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他是哪里的富商,哪里会想到他不过是外祖父手下十几个大管事中的一个。

“老鲍,说吧。”坐在轮椅上的殷湛笑着拈须,心情大好。

鲍大管事理了理思绪,肃容道:“在顾世子率援军抵达幽州前,承恩公和武安侯已经被困在尚古城半月。”

“因为白巾军围城,尚古城成了一座孤岛,城内不仅粮草不足,水源也被截断,无论百姓还是将士的日子都很是艰难,城内一些人家只能以野菜、树皮果腹。”

“军中粮草无以为继,承恩公便让人去搜刮城中百姓的粮食,要求一户上交一斗米,百姓不愿给,那些兵就用抢的,城内怨声载道,可这些百姓哪里斗得过官兵,没几日城内就饿死了不少人,卖儿卖女更不在少数。”

“一开始只是抢粮食,后来军中一些人见承恩公只管收粮,其它万事不管,就越来越放肆了,抢夺起商贾、百姓的钱财物品,我们在尚古城的钱庄、布庄、茶叶铺子全都被抢了,更甚者,还有人掳掠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