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页)

是顾非池。

顾非池的身后,一袭玄衣轻甲的萧烁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后方一丈内,少年黑了,也精瘦了,深黑如墨的眸子神采奕奕。

“咦?”萧燕飞转了转千里眼的筒身,注意到顾非池身边还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惊讶地挑了下柳眉,“大皇子也在?”

咦咦?!

她手里的千里眼又往旁边挪了挪,看到后方还有两辆囚车,其中一辆囚车里那个戴着镣铐、堵着嘴巴的矮胖男子实在是有些眼熟。

这人好像是……

哦豁!

萧燕飞的眼睛更亮了,宛如熠熠生辉的宝石般。

“夫人,快瞧。”萧燕飞转头对华阳说道,小脸上止不住的兴奋,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是承恩公。”

华阳不明所以,也拿起了自己的那支远镜,窥视了过去。

千里镜的尽头,官道上被数千骏马踏得尘土飞扬,形成一片灰蒙蒙的尘雾,身着玄甲的天府军将士全都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得得得……”

马蹄隆隆,尘烟滚滚,端的是气势惊人。

天府军将士个个是精锐,素养好,一路奔行,夜里只休息三个时辰,白天快马加鞭,依然精力充沛。

而大皇子唐越泽自小娇生惯养,虽然也善骑射,但与这些将士比,不过是会射靶子的花架子而已,他从来没有这样每天七八个时辰地待在马背上。

唐越泽瘦了一大圈,满脸憔悴,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拼着最后一口气。

坐在他马前的萧鸾飞也是疲惫不堪,这几天早已被颠得浑身酸痛,喉头充斥着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可她早就吐过好几次了,此刻肠胃中空荡荡的,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唐越泽看着萧鸾飞苍白的小脸,心中愈发怜爱,用没受伤的左手在她的香肩缱绻地轻抚了两下,柔声安抚道:“鸾儿,你再忍忍,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了,马上就到了。”

“到了京城,一切就好了。”

“殿下,我没事的。”萧鸾飞很识大体地说道,强撑着笑,脸色明显煞白。

说完后,她死死地抿住了唇,又是一副难受煎熬的欲呕状,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唐越泽心疼不已,目光朝右前方的顾非池望去,那袭玄色的披风迎风招展,宛如展翅的雄鹰飞起,令人无端生出一种仰望的感觉。

从幽州出发时,唐越泽是试过跟顾非池讨一辆马车给萧鸾飞坐的。

结果得了顾非池这么一句:“不然,殿下慢慢走?”

顾非池的意思很明确,唐越泽若是不愿随大军奔驰,那就自己带着萧鸾飞管自己走。

唐越泽当然不肯。

他这趟来幽州是背着父皇私自出京的,随身就只带了两个亲卫。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要是四个人这么明晃晃地走在路上,谁知道回京的途中会不会遇到北狄人的刺杀!

这些天他在军中听了不少关于北狄人的凶残暴行,不仅屠村屠城,坑杀俘虏,还会对俘虏行车裂之刑,五马分尸……十八般酷刑层出不穷。

前两天,他还听说北狄人有意与大景恢复邦交,会遣使臣进京给父皇贺万寿节。

可北狄人不远千里地进京真的仅仅是为了万寿节吗?

其他皇弟年纪还小,只要除掉他,父皇,大景就后继无人了,北狄可以占据优势,狮子大开口了,届时大景危矣。

唐越泽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根本可不敢去赌。

过去这几天,他只能死死地咬牙,紧紧跟着这两千天府军将士一起行军,生怕落后了就会被抛下。

“世子爷!”一个在前方探路的方脸小将调头朝这边策马驰来,声音洪亮地喊道,“皇上在前头五里亭迎世子回京。”

五里亭距此已经不远了。唐越泽面上一喜,不禁朝前方京城的方向远眺,连周身的疲惫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顾世子,”唐越泽一夹马腹,驱使□□的白马来到顾非池身边,与他并骑而行,“父皇定是特意来接你凯旋的。”

“这次幽州平乱,你当居首功,我会如实与父皇说的。”

唐越泽明显对着顾非池释出了善意,而顾非池只淡淡地“嗯”了声。

对于顾非池的寡言,唐越泽已经习惯了,尤其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父皇,他更是满怀激动,有种游子久别回乡的迫切。

一行人又策马往前奔驰了百来丈,前方那明黄色的旌旗就映入众人的视野中,上方,冉冉升起的旭日高高地悬于碧空。

唐越泽远远地就看到了龙辇中的皇帝,就仿佛看到了他最坚实的依靠般,悬了好些天的心此时终于彻底放下来了。

各种滋味在他心头来回滚了滚,藏了满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他的父皇。

“父皇!”唐越泽远远地就对着皇帝激动地高喊道,喜形于色。

与他相隔百丈远的皇帝也看到了策马疾驰而来的唐越泽,愕然地以手指擦了擦眼睛。

有那么一瞬,皇帝几乎怀疑自己是幻觉了。

“顾世子,我先去和父皇见礼。”唐越泽丢下这句话,就快马朝皇帝冲了过去,将马停在了距离皇帝两三丈外的地方。

他急忙翻身下了马,留了萧鸾飞在马上,自己往前又走了几步,郑重地对着坐于龙辇中的皇帝作了一个长揖:“父皇,儿臣回来了。”

他看着皇帝的眼眸浮起一片淡淡的水雾,满是孺慕之情。

他这次能从幽州回来可谓九死一生,无论白巾军攻城时,还是后来被承恩公追击于树林中,他都差点以为他要死了,再也不能回来见父皇了。

可他终究是平安地回来了!

“……”皇帝又呆呆地揉了揉眼,才确信眼前的这个形容憔悴的青年是他的皇长子。

一片半枯的残叶被微风刮来,恰好落在了皇帝的肩头,可皇帝毫无所觉,用古怪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阿泽,你怎么回来了?”

皇儿不是应该在幽州主持大局吗?

说话间,皇帝狐疑的目光投向了顾非池,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心道:难道是顾非池抗旨不遵,强行把皇儿给带回来的?

皇帝眯了眯眼,浑浊的瞳孔中闪现危险的锐芒,周身的气息也冷了几分。

后方的那些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一阵骚动,大都望着前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一袭郡王蟒袍的宁王拉了拉缰绳,□□的黑马往前踱了两步。

他轻嗤了一声,在心里暗自冷笑。

顾非池这小子的胆子还是真是大啊。这一回,哪怕再大的功劳也要功过相抵了。

咦?

那是……

宁王的目光落在了顾非池后方的那两辆囚车上。

两辆囚车,一辆关着个蓬头垢面、皮肤黝黑的糙汉;另一辆则锁着一个锦衣华服、肤白肥胖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