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页)

“难道还让我娘亲陪着你们一块儿流放边关吗。”

流放边关?太夫人蹙了蹙眉,下一瞬,却注意到萧勉似是欲言又止。

太夫人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太夫人还不知道吧?”萧燕飞唏嘘地叹了口气,悠闲地转了转手里的团扇扇柄,“承恩公柳汌勾结北狄,意图行刺大皇子殿下,罪犯谋反。”

“皇上下令三司会审,承恩公已经被押送去了天牢,就等着抄家问罪呢。”

萧燕飞的这番话犹如天边响起一阵阵震耳的闷雷声,又好似闪电一下接着一下地劈在太夫人的身上。

“怎么可能……”太夫人两耳嗡嗡,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太夫人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嘶吼着,忐忑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萧勉等人,坐于上首的族长萧勉向她点了点头。

萧勉拈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又说了一句:“弟妹,现在就连皇后娘娘都跪在了乾清宫外头,脱簪待罪。”

太夫人一口气没有上来,声音被憋在了喉咙里,脸色可怕得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这话若是萧燕飞说的,太夫人不会信,但这话是族长亲口说的,她不得不信。

连皇后都要脱簪请罪,可见承恩公谋反的事怕是证据确凿,这次的罪名几乎不可挽回了。

皇帝这是连皇后的情面都没有卖。

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想着,太夫人的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力图镇定地反问道:“这和阿衍有什么关系?”

没错,萧衍只是跟随承恩公出征幽州剿匪,承恩公在幽州尚古城畏战不出,乃至流匪白巾军坐大,这个罪名是逃不开的。

萧衍也许会因此被皇帝问罪,可也仅此而已。

承恩公谋不谋反的,跟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儿子是清白的!

是的!

这件事不可能牵扯到儿子头上的。

心里正一团乱时,太夫人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不远处的萧燕飞悠闲地摇着团扇,心头的怒火蹭地直冲天灵盖,迁怒地对着萧燕飞道:“萧燕飞,你还笑。”

“要是侯府真有什么事,你也逃不了!”

她娘可以义绝,自此与侯府一刀两断,可她和她弟弟都还姓萧呢。

萧燕飞浅浅一笑:“太夫人,那可不一定哦。”

那笃定的神情,狡黠的眼神,瞬间让太夫人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咳咳。”

萧勉这时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老脸,有点艰难地说道:“弟妹,萧勖十六年前勾结兵部克扣棉衣,乃至西北无数将士冻死,实乃不赦重罪。”

“族里已决定将他……除族。”

除族?!太夫人悚然一惊。

这一次,手里的那封义绝文书脱手而出,飘飘荡荡地落向了地面,而她毫无所觉。

最难的一句话出口后,接下来的事那就好办多了,萧勉干巴巴地接着道:“今日我和几位族老前来是打算开祠堂,修改族谱的。”

“等一会儿把阿衍他们也叫出来,他父亲已经没了,但其子嗣也该从族谱中一并除名。”也不管太夫人惨白如死人的脸色,萧勉一口气把话说完。

太夫人:“……”

太夫人的嘴唇抖了又抖,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了。

萧勉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夫人,一狠心,一口气把话说道:“太祖曾有律,除族是为惩戒子孙,小惩大诫,故而,萧勖被除族后,其子孙在三代后,可自愿回归本宗,谓之‘三代归宗’。”

几个族老在一旁连连点头,赞同地说道:“□□皇帝实乃大善。”

“不错不错,不用让子孙也背负祖辈的罪过,实属仁政。”

“……”

“不行!”太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绝对不行!”

“大伯兄,族里这是想跟侯府撇清关系吗?皇上这都还没定罪呢,你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你们对不对得起老侯爷!?”

太夫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声凄厉地对着萧勉等人发出质问,几乎喊破了音。

“当然对得起。”萧勉板着脸,吹胡子瞪眼,也同样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十六年前萧勖犯下错事,令阖族蒙羞,族里倾尽一切替他平了。”

“但是现在,萧衍又搞出这么一遭,咱们族里,从老到少,有两百余口……这么多人的性命,赔不起。”

在这之前,萧勉多少有些心虚,有些愧疚,觉得“除族”是不是太狠了,可现在看着毫无自省之意的太夫人,那点子残存的愧疚消失殆尽。

曾经,“萧”这个姓氏是荣耀,可自从萧勖当年战败后,他们萧氏族人在外头也不知道因此遭遇了多少难堪。

“我不同意。”太夫人咬牙否决。

萧勉语声渐冷,断然道:“这是族里的决定。”

他与族老们来侯府并不是与太夫人商量的,而是告知。

他已经上奏了皇帝,除族一事势在必行,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萧勉再次拍案:“今日就开祠堂。”

“大伯兄……”太夫人脸色更白,身子摇摇欲坠,王嬷嬷连忙扶住了她。

“阿婉,”萧勉含笑看向了殷婉,示好地提议道,“你在此稍候,正好今天开祠堂,也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中去掉,再交由京兆府重新办理户籍。”

“多谢伯父。”殷婉含笑应了,神情温和平静。

她本就是为了这事来侯府的,不然,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萧勉轻一振袖,便起了身,招呼着几位族老往厅外走,打算去祠堂。

“大伯兄不可,万万不可……”太夫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勉他们离开,慌忙去拦,又赶紧对着大丫鬟使了眼色。

一众侯府的婆子们便也围了过来,帮着太夫人拦人人,把人拦在了厅外的檐下,不让他们离开。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住了。

厅内,萧燕飞仿佛没看到外头的混乱般,自顾自地喝着茶,嫌弃地嘀咕道:“这茶味也太苦了。”

“双井茶本是前朝贡茶,可惜这应该是陈年的旧茶了。”殷婉端起茶盅,闻了闻茶香,低笑道,“侯府这些人金贵得很,陈茶从前可是从来不入口的。”

而如今,都沦落到了拿这种陈年粗茶待客的地步,可见这段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了。

“娘,‘金贵’那是有银子使惯出来的,没银子的时候,别说陈茶,不喝茶这日子也过的。”萧燕飞随手把那盅茶一放,巧笑倩兮,哄得殷婉莞尔。

是啊,以后还有苦日子等着他们呢。

殷婉波澜不惊地望着檐下的太夫人,吩咐人上两杯温水。

远处,四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正是侯府的其他四位老爷,萧衍的几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