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页)

“燕儿!”萧衍脱口喊道,先惊后喜,两眼迸射出异常热烈的光芒,苦苦哀求着,“你原谅爹爹吧,是爹爹错了。”

“爹爹不应该轻信崔氏这贱人!是她、都是她一直在挑唆你我的父女情份。当年的事也是崔氏一人所为。”

“燕儿,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衍双手紧抓着囚车的栏杆,艰难地由坐改为单膝半跪,右腿根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蹭在囚车底上钻心得疼,伤口还在渗着血,在单薄的裤腿上留下斑斑血迹。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顾非池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只要萧燕飞说一句话,自己肯定就能无罪开赦的。

“燕儿,你别听他的。”崔姨娘奋力拉扯着萧衍的左臂,把他往后拉去,自己则凑到囚车前头仰望着二楼的萧燕飞,“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你是殷婉的亲生的,他是巴不得你过得不好。”

“他不怪自己没本事,非要怪殷婉让他抬不起头来,却又舍不得殷家的银子,才故意虐待你,恨不得你死了。”

崔姨娘嘶声喊着,越说神色越加疯狂,形容之间,带着一种癫狂与决绝。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祈求萧燕飞的原谅,只是不想萧衍好过。

是萧衍不顾两人的情份,明明她可以像李姨娘她们一样拿了放妾书离开萧家的,可是萧衍非要逼得她一同去流放,岭南那等人间地狱,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待的地方?

她要拖着萧衍一起下地狱。

萧衍勃然大怒,厚实的大掌捏住崔姨娘的肩膀将人拽开,手下毫不留情,一拽一推地把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囚车的栏杆上。

留吁鹰看得目瞪口呆,连右手执的茶杯都停顿在了半空中。

萧燕飞温温柔柔地对着囚车里的萧衍说道:“父亲,您一路走好。您且宽心,这路上……我托了人会好好照顾您的。”

“您这断腿还没养好,定要注意好好养着。”

留吁鹰:“……”

这姑娘是在煽风点火吧?!

一定是的!

果然——

囚车里的萧衍混乱的眼眸一亮,似是看到了一线希望,露出了讨好的笑脸:“知道!爹爹以后一定听你的话,这崔氏实在歹毒,就是盼着你我父女离心。”

萧燕飞这丫头该不会是心软了,要放过他了吧?!崔姨娘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拳头攥得紧紧,眼底掠过狠绝的光芒。

绝对不行!

“调包的事你不知道?”崔姨娘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那我在燕儿屋子的熏香里放了绿萼花粉的事,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她仰首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形若疯妇,“你是知道的!”

“加了绿萼花粉的熏香可是你拿回来了,还装什么深情款款地说我喜欢这种熏香,让我熏在衣裳上,不过就是等着我动手罢了。”

“你就等着他们姐弟一死,便能贪下殷家的万贯家财,好吃绝户了。”

“啊。”二楼的萧燕飞惊呼了一声,用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仿佛泫然欲泣,也仿佛满是绝望与伤感。

完了!萧衍双眼瞪到极致,脸色苍白如雪,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打碎,化为泡影。

“贱人!”萧衍恨不得堵上崔姨娘的嘴,一掌抽向了她,但崔姨娘可不会呆呆受着,与萧衍推搡在一起。

两个人在狭小的囚车里拉拉扯扯,互相揭短。

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听得瞠目结舌,一个中年妇人尖声斥道:“这当爹的是要吃绝户啊!”

“哎。这萧家姑娘也真是可怜,就算这样了,还这般孝顺,想着打通关系照顾这狠心的爹。”

“就是就是。”

人群中叹息连连,道路中间的那辆囚车速度不减,不急不缓地朝南城门方向驶去。

“这位萧二姑娘真乃至纯至孝之人。”又有一个老者感慨地拈须道,引来周围一阵阵热烈的附和声。

萧燕飞随手晃了晃手里的团扇,愉快地收回了目光,含笑道:“元帅确定,你开的条件能打动我?”

留吁鹰好一会儿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听着底下街道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个斥萧衍不配为人父,那个大赞萧家二姑娘纯孝。

纯孝?

笑死人的孝吗?

留吁鹰忍不住转头瞪了一旁的阿屠一眼。

这是怎么查的?!

阿屠一脸无辜。

这些明明都是大景的大皇子说的,谁知道这位大皇子就没有半点靠谱的时候!

“燕儿!”楼下的萧衍还在不死心地嚷着,“你别信她的……”

喊叫声随着囚车的驶远渐渐远去。

看完了热闹,萧燕飞从容自若地起身掸了掸衣袖,就要离开。

“萧二姑娘。”留吁鹰一口饮尽杯中的花茶,这才出声叫住了萧燕飞,“十万两白银,换姑娘一句话。”

他也不再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地开出了条件。

大景的大皇子酒后曾说,武安侯府早已落魄,十几年前倾尽家产才保住爵位,如今武安侯萧衍又落了罪,皇帝怎么也不同意他娶武安侯府的姑娘。

一个侯府不得不让一个六岁小儿继承爵位,想来的确是不复先祖的荣光了。

至孝是假的。

那银子呢?

“好呀。”萧燕飞爽快地应了。

咦,这么容易吗?留吁鹰眼角一抽,又立刻绷住了,做了个手势,阿屠就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是大景的大通钱庄的银票。”留吁鹰淡淡道,威严地逼视着萧燕飞,褐色的鹰眸里闪着鹰一般锋利的锐芒。

萧燕飞笑意微微,不等他问,直接就道:“元帅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谢无端还活着吗?”

留吁鹰这想从她这里撕开一道口子一探虚实呢。

在对方迫人的气势下,她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我还知道,谢无端刚刚去了趟六磐城。”

“金鳞帅旗重归北境,六磐城满城……全歼。”

说到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萧燕飞还挥着手里的团扇,漫不经心地做了一个挥砍的手势。

语调绵绵柔柔,表情娇软可人,却又像是一扇子打到了留吁鹰的脸上。

随着萧燕飞的这两句话,留吁鹰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化,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到疑惑,再到愤懑……弹指间,所有的情绪又被他统统压下。

质问声从牙关中艰难挤出:“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萧燕飞随手摇了摇团扇,理所当然地笑道:“元帅应该问问这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

留吁鹰眯了眯锐目,不明白她此话何意。

“知秋。”萧燕飞唤了一声。

知秋立即意会,步履轻快地走过去,打开了雅座的房门,对着走廊唤道:“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