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原本盛在他眼瞳中的盈盈爱意,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第2/5页)

也许是则南依早有交代,管家没有再和杜昙昼说任何一句话,两人就在城外沉默地等到了天亮。

当王都的城门再度打开后,管家再也等待不了了,他把马车赶得飞快,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带着杜昙昼回到了则南依府中。

马尚未完全勒停,他就松了缰绳,从车上跳了下去,几步跑到府门外,朝看门的护卫问了几句话。

杜昙昼从车里出来时,正好见到护卫在对管家摇头,看来则南依还没有回来。

随着天光逐渐亮起,街上开始热闹起来,行人与商贩纷纷走上街头,交谈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王都的街道看上去和缙京似乎并没有不同。

管家焦急得原地来回踱步,而杜昙昼想的却是,如果则南依像当年执骨的兄长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殿内,他还能做些什么,才能帮莫迟完成他的任务。

就在管家快要忍耐到极限的时候,一辆马车远远出现在巷口,车头挂着的灯笼上画着一枚鸟首图案。

就算没有听到管家倒吸的凉气,杜昙昼也认得出来,那是处邪朱闻的马车。

杜昙昼马上躲到府门边拐角的暗处,管家和门口的护卫齐刷刷跪下,等待摄政王的到来。

不多时,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府外,拉车的四匹马都戴着金色辔头,镶嵌其上的红宝石射出耀目的光亮。

走在两侧的一众侍卫身穿薄甲,应当是摄政王宫中的侍卫。

待车停稳后,则南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有侍卫立即上前,将她扶下了马车。

此时的她已经整理过仪容,原先凌乱的头发重新被梳到脑后,脸上的泪痕也没了,只有身上的裙子还是原先破破烂烂的模样。

被搀扶下车后,她好脾气地对侍卫道:“多谢朱闻大人的恩典,我感激不尽。”

侍卫向她行了一礼,一行人很快离去。

则南依笔直地站在府门口,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外,她才捂住胸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煞白的脸色,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管家这时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他三两步跑到则南依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杜昙昼从暗处走出来时,她微弓着背,半闭着眼,正在捏自己的眉心。

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有睁眼,直接对他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中原人,不要忘记你的诺言。”

“处邪朱闻相信了你的说辞?”

则南依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要是能被几滴虚假的眼泪骗到,他就不会是人人闻之生畏的摄政王了。”

杜昙昼:“可他到底没有对你动手,为什么?是因为大承么?”

则南依点点头:“两国交战在即,我则南一族也有大量兵马压在边境,他没能暗中除掉我,自然不会在明面上下手。”

则南依一进王都,就直奔摄政王宫殿而去。

深夜时分,处邪朱闻尚未休息,就在大殿召见了她。

则南依哭得梨花带雨,流着被花椒熏出来的眼泪,向他哭诉自己在城外被山匪劫掠的凄惨遭遇。

处邪朱闻没有既没有斥责,也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让侍从为她送上了擦脸用的布帕。

则南依一边抹眼泪一边还装着抽抽嗒嗒,处邪朱闻平静地看她一眼,道:“堂堂的则南夫人,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哭成这样吧。”

则南依借题发挥,立刻说这哪里是小事,她差点就要死在山道上,再也不能活着回到摄政王身边效忠了。

处邪朱闻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

则南依被他看得手指都在发抖,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手偷偷收到袖子里。

令人惊惧到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则南依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早被识破了的时候,处邪朱闻才缓缓开口,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不要哭了,你哭起来不好看。”

则南依忙收住眼泪。

“下去吧,到偏殿去收拾一下,等天亮后,我让人送你回府。”

则南依继续做戏:“我只要回府就行了吗?那劫我那些匪徒怎么办?朱闻大人难道要放任他们不管吗?”

处邪朱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

则南依不敢再问,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转头就往外走。

“对了。”处邪朱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辛良族的族长已经被我召进王都,预计今夜就会入城了。”

则南依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我与辛良族向来没有交集,大人告诉我这个又是为什么?”

处邪朱闻已经低下头去,他的注意力似乎被手中的公文吸引,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则南依不敢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所以……处邪朱闻是想告诉你,南北两大族长都被他控制在王都内,警告你不要造次么?”杜昙昼问道。

会客厅里,则南依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她脸色不佳,疲惫地靠在软椅上。

她身上戴的所有首饰都摘了,鲜红的唇脂也被抹去,整个人显得气色沉闷,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烁着思考中的精光。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她端起管家送来的葡萄酒喝了一口,用被染红的嘴唇说:“辛良族是处邪朱闻最可靠的手下,他也是在暗示我,无论我究竟有何想法,他的背后都有辛良族的支持。”

杜昙昼思索片刻,才道:“未见得吧,辛良遥毕竟是被他所杀,也许……”

则南依迅速一摇头:“辛良遥对处邪朱闻的忠心,即便是我也无法理解,他明明知道回到焉弥就一定会被杀,可他还是坚定地回来了,哪怕被处邪朱闻处死也毫无怨言。对于这种人,你不会以为只凭他的死,就能动摇辛良全族的忠诚吧?”

“辛良遥和辛良族未必是一体同心吧?”杜昙昼轻声说。

则南依腾地坐直,锋利的视线当即射到他脸上。

杜昙昼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则南依盯着他看了半天,问出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问题:“乌石兰在哪里?”

“乌石兰?”杜昙昼略一怔忪,随即抬眼回望:“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在哪里?”

则南依眼珠纹丝不动:“大承会把你这个中原人派来,就不可能不让乌石兰回来,他此时此刻一定在焉弥。”

“他来与不来,有何分别?”杜昙昼镇定回应。

则南依的眼神变了,她一改方才的疲态,脸色都不那么苍白了:“乌石兰是全天下最想要处邪朱闻死的人,如果他在,那我们则南族就还有一线生机。”

杜昙昼皱起眉头:“他是人,又不是神仙,担不起拯救你们全族的重任。”

“你不懂。”则南依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认真到了几乎显得偏执:“这个世上,让处邪朱闻动了杀心又能活下来,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