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魏帝追妻至此(第2/3页)
“你到底想干什么?”万俟灿抱着胳膊怒气冲冲地问。
鱼郦将薄纱遮下,露出一张粉黛未施的素脸,她看向窗外撒欢的潘玉,面上虚假的温柔迅速褪净,只余刚硬与冷淡。
“你也看见了,这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极难打发。与其坐等他将来给咱们惹火上身,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可是相里舟当做儿子养的,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行?”
万俟灿问:“你真要跟他上邑峰?”
鱼郦道:“我来蜀郡已经快一个月,至今一事无成。别说杀相里舟报仇,就是我的昭鸾台姐妹们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她忍不住叹息,还有更难以启齿的。没有报仇,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姐妹们是否保留忠心。
鱼郦曾经无比笃信昭鸾台诸人对大周的忠诚不可撼动,可来蜀这些日子她见识到了相里舟蛊惑人心的本事,再想想当初的鱼柳,更加心里打鼓。
她一定要冒这个险,打入邑峰内部观察一番再谋后定。
外头潘玉将行李搬回了自己的厢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膳。
说来奇怪,这骄矜的小郎君竟有一身好厨艺,自打他伤好后就包揽了庖厨之责。
鱼郦道:“姐姐放心,我这回上邑峰不会暴漏自己的身份。”她面上漾起微妙的笑:“我去市巷除了打听出相里舟要过寿,还听说相里舟想和城中司家结亲,想让潘玉迎娶司家姑娘。你没瞧见我刚刚说要上山时潘玉的反应,他明显是害怕让相里舟知道我的存在。这一番若是运筹得当,不光可以见到昭鸾台的姐妹,还能彻底甩掉这个麻烦。”
万俟灿仍旧心忧:“太危险了,你这是孤身探虎穴啊,万一有个什么连救你都来不及。”
鱼郦道:“我们来蜀郡本就是一招险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万俟灿这些日子与鱼郦相依为命,早就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万俟灿为蒙晔报仇心切,但若要拿鱼郦的安危去博,她是万万不肯。
沉思良久,万俟灿道:“我们不如向嵇其羽求助。”
“这件事魏军不能掺合进来,或者说还未到他们掺合的时候。”鱼郦耐心与她分析局面:“周魏两军矛盾颇深,彼此视若死敌,若是魏军现身帮我,被相里舟抓到把柄反咬一口说我叛变,那到时候我就百口莫辩了。”
她将手抬起,看夕阳余晖慢镀于上,斑斓霞光顺着指缝流泻,声音娇柔却坚定:“我要揭开相里舟的真面目,让玄翦卫和昭鸾台回到我的身边,就像从前大周还在时,我们并肩作战。”
她条分缕析,事情还真的她自己去办,谁也帮不上。
用完朝食,万俟灿躲在屋里给鱼郦做了几枚暗器,暗器上淬毒,可在关键时刻救命。
两人正要就寝,忽听有人敲门。
鱼郦执起剑去开门,竟是嵇其羽。
他裹着件厚实的玄色披风,几乎与黑衣融为一体,疾疾闪身钻进屋,还未站稳,便慌慌张张道:“官家传旨,要我立即回京。”
鱼郦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仔细想想元思皇后下葬已近月,赵璟召嵇其羽回去也是常理之中。
毕竟戎狄战事未歇,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赵璟很需要像嵇其羽这样的心腹。
她正欲安慰,嵇其羽又道:“我怕走了,皇后有难时我无法施以援手,便找了些借口暂缓回京。传旨的禁卫没有说什么,只道要去皇后的墓前上香。”
鱼郦眼皮微跳,神色凝重地看向嵇其羽。
嵇其羽焦急地跺脚:“我也是后知后觉,那禁卫是来传旨的啊,我不遵旨意他怎么也不训斥?我担心……会不会……会不会是官家在试探我?”
鱼郦的心不住下坠,她想不可能,这事情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若是有,她也不会这么顺利地离开金陵来蜀郡。
可若真是试探,那么就说明赵璟不光是对嵇其羽有了怀疑,还对她的死存了疑心。
两人愁眉不展,万俟灿却豁达:“瞧瞧你们,有点子风吹草动就跟天塌下来似的。不过一道圣旨,兴许那皇帝又发癫呗。”
鱼郦心说是啊,这一步都迈出来了,再无回头路,她不可能因为赵璟发现了就止步不前。
既然这样,何必庸人自扰。
她冲嵇其羽道:“你既然拒了圣旨,那就留下吧。出尔反尔更加惹人疑窦。”
嵇其羽颔首,脸颊蓦地漫上一点酡红,“近来可有华澜的消息?”
鱼郦也在为这件事而辗转反侧,万俟灿派出去许多伙计找华澜,皆无所获。
她猜测华澜应当是躲起来了,若是在街上见到找她的人,只会躲得更严实,而她和万俟灿也不能抛头露面、敲锣打鼓地去找人啊。
鱼郦看向嵇其羽,倏地灵光一闪。
她们不能抛头露面,嵇其羽可以啊。
“嵇尚书来蜀郡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我料想你那魏军大营防守太过严密,就算华澜有心找你,只怕也畏惧神策军手里的刀剑吧。”
经这么一点拨,嵇其羽豁然开朗:“好,从明日起我日日去茶肆饮茶,极尽排场之能事。”
鱼郦提醒他仍要注意防备。
其实据鱼郦这些日子的观察,相里舟并不像他自己所标榜的那样要与魏军死战,光复大周。
相反,他热衷于抢劫商贾和百姓,却不敢光明正大挑衅大魏驻军。
真心光复大周的是成王,生前死战直至命殒。若成王还在,这一年里早不知与魏军战过几回了,怎可能如相里舟率军驻扎于邑峰,做起了土皇帝。
他就是想做土皇帝,打着光复大周的名号邀买人心,敛聚财富。
鱼郦愤懑感慨,大周未灭时良将无数,谁能料到最后竟叫这蝇营狗苟的小人独占了鳌头。
这小人不敢杀嵇其羽,他心里清楚,若杀魏帝心腹,就等于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几人商定好各司其事,送走嵇其羽,鱼郦抻了个懒腰想要歇息,又有人敲寝阁的门。
万俟灿将鱼郦摁回榻上,把罗帐放下,道她去。
门外站着温婆婆,是万俟灿前日刚收留的老妪,在后院洗白绢。
她年逾花甲,发丝全白蓬乱,闪烁的目光里透着慌乱:“神医,您能不能再去看看我的孙女。”
温婆婆的孙女才九岁,据说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被贼寇所杀,惊吓之下终日高烧不退,时不时说些胡话。
万俟灿几剂药下去倒是退了烧,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她将温婆婆让进屋里,敞开柜子拿药箱。
鱼郦躺在榻上听了她们的谈话,哪里还睡得找,瞧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偷偷抹泪的温婆婆,道:“你们在这儿吧,我去把雪姐儿抱过来。”
温婆婆来得晚,几间上好的厢房都被伙计占了,万俟灿连抄带骂才让他们勉强让出一间朝阳的小厢房,厢房里被伙计熏得臭气不散,还没有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