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4页)
知道基因液的作用后,聂渝霜这会儿看着它都忍不住屏息。
一会儿把它挪到半人高的斗柜上,怕两个孩子回家横冲直撞弄地上,又搬到卧室放着,可放卧室她还是不放心,盯着绿盈盈的药剂,聂渝霜老担心药剂出意外。
她急躁地抓了抓秀发。
看了药剂一眼,拿起钥匙拔腿就到林业局办公楼找丈夫。
倪立人听到妻子到来的消息非常惊讶。
两人结婚十多年,渝霜来局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惊讶后就忍不住担心。
担心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倪立人不敢拖拉,跟下属说了声就往外跑。
聂渝霜老远就挥手,倪立人心里愈发着急,步子迈得更大。
跑到跟前就发现妻子表情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看着也忐忑,但不是“发生了什么坏事”那种愁。
而是强行按捺住的激动,眉眼处又激动又焦灼的样子。
“媳妇儿,咋了?”
聂渝霜拽着他手就往外头走:“家里有大事,现在到妈那边接孩子,回家再说。”
“什么?”倪立人很懵。
聂渝霜:“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走了几步,倪立人不动了。
聂渝霜被反作用拉得趔趄了两步,她眼神迷茫:“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倪立人无奈:“要走也得回去补个假条啊。”
单位确实没人管他早走晚走,倪立人在这方面却是规规矩矩的。
聂渝霜“哦”了声,松开手,催他快去快回。
孩子奶奶家住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这个名呢,一听就知道建国前这里干啥的。
隔一条街的对面是书巷胡同,书巷胡同的四合院被附近几个单位改成了家属院,而胭脂胡同那边,则是鱼龙混杂,有倪家这样几代都住在这儿的老京市人,也有建国后搬来的。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
马路这边的胭脂胡同各个院子都加盖了不少房子,住在里头的人又多又杂,住户素质也就高低不一。
而那边的书巷胡同则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整洁干净,衣着体面,就连孩子都要显得更讲究更干净,走进书巷胡同的人看隔壁胭脂胡同都有一股不屑。
隔着一条街,却是两个完全不交融的圈子。
从林业局到孩子奶奶家,需要坐十七路公交,两口子一秒没耽搁,直奔胭脂胡同接人。
刚下车,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聂渝霜跟倪立人面面相觑,发现听到声儿的其他人也跟着往胭脂胡同涌,两人怔了怔,也疾步跟了上去。
可别是小孩子打起来了。
再想到倪家几个小子个个反骨,生下来八斤起码有七斤八两都是反骨。
小小年纪天天跟胡同里的老炮、爷儿混,混出一身毛病。
聂渝霜心里没来由地急。
平日他们夫妻俩很少让欢欢兄妹来这边。
就怕跟着几个堂兄堂弟,性子混野了,这次是婆婆说想孙子,才让两孩子拎着苹果过来瞧瞧他们。
“哎哟,这群小崽儿无法无天咯,老黄家的被吊在榕树下,他们对着人家又抽又打的。”
“他们家大人呢?有没有人管啊?几个院子的一大爷二大爷他们人呢?”
“咋管啊?胳膊上都戴着那个呢,隔壁院子一大爷借口接孙子躲出去了,你看谁敢去管。”
“老黄家的晒得嘴巴都起皮了。”
“……”
聂渝霜冲到大榕树下,就见横着的树干下吊着一个女人。
女人头发凌乱,神情狼狈,额头,手腕都是伤,眼睛红肿,眼神里充满了悲切和无奈。
脖子上挂着写上“反动□□、破鞋”的牌子,而对着她审判的几个,瞧着十六七岁,其中五个小伙子,还有两个绑着粗辫的女孩子。
你一言,我一语向大家宣告被绑女同志的罪状!
最大的罪便是她曾是旧社会的窑姐儿。
他们拿着锣,说一句敲一下,女人有气无力的跟着重复,在这条本就充斥着屈辱的巷子里,重温着跨时代的痛苦。
审判小分队里就有倪立人大哥的儿子,倪东。
她家欢儿和小轲缩在人群里也在围观这场□□。
聂渝霜眉心跳了跳,脸色唰一下就黑了。
她这暴脾气瞬间压不住了,懒得去想反动和□□,破鞋和□□这里面混乱的逻辑关系,她觉得这就是精神错乱。她直直走过去,把缩在一群萝卜头里看稀奇的两个孩子一拽,拖到倪立人那儿。
“老实呆着,回头我再收拾你们!”
“你看着他们。”
后半句是对倪立人说的。
欢欢和小轲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哪儿又惹聂医生生气了。既然他们没惹祸,那惹聂医生生气的就剩一个人——爸爸。
欢欢回头看爸爸,眼神里满满的同情。
小姑娘小心翼翼问:“爸,你惹我妈生气了?”
倪立人:“……”
这还真是个漏风的小棉袄。
不等他开口,儿子一副“认定”了的样子:“还用问?我们今天可听话了,肯定是跟爸吵架了,她就是迁怒!”
兄妹俩小声咬耳朵,许久没听到妈妈的声音,两人有点慌,四处张望。
就看到妈妈从院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镰刀。
兄妹俩对视一眼,脸色发白,不会吧,生这么大气吗?难道要用镰刀对付爸爸?
“爸,一会儿我和欢欢一人抱妈一条腿,你赶紧跑,撒丫子跑。”
倪立人嘴角抽了抽,你俩还挺孝顺啊!
再也忍不了了,抬手往儿子头顶敲了一下:“你妈要收拾的是你们。”
!!!!
兄妹俩瞳孔地震!
挨镰刀的居然是自己?
两人正想着要如何浇灭妈妈不知名的火气,就见着聂渝霜径自从他们身边路过,停都没停,拿起镰刀割吊着童金香的绳子。
“喂,干嘛呢干嘛呢?”
“不许放她下来,她是破鞋,她是反动派!”
“要放破鞋反动派的肯定也是反动派,同志们,打倒反动派,抓她一起斗!”
“……”
聂渝霜面无表情,用力割断绳子。
没了绳子吊着,童金香照直掉下来,便是聂渝霜扶了一把,她依然摔坐在地上。
此时她又累又渴,浑身都痛,手臂,两条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有女同志看不过眼,想扶她,又怕把胡同里这几个瘟神招惹到自家,只能站原地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