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琼林宴(第2/3页)

“什、什么意思?”

简静一听见专业术语就头疼,这是她从读研起落下的病根。

隔着一层薄浴袍,周晋辰的手在她腰上慢慢收拢,“你现在非常紧张。”

他的嘴唇轻擦在她鬓边的发丝上,压低了嗓音说出这句话时,简静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冷颤。

浑身发麻。她低头时,看见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浮起一层细小的脂肪粒。

再一抬起眼,正对上镜子里周晋辰那双含情目,似笑非笑地注视她。

简静强忍着快冲出体内的心跳。她捏着大理石台面的手隐隐泛白。

就来吧,还有什么可躲的啊?他都给你架这儿了!

简静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在心里重温了一下刚才视频里的画面。先抱上去,再接吻,吻到嘴皮子拉丝......然后她就不知道了,由于周晋辰的突然入侵,她没能看完。

周晋辰看着镜子里她辗转苦思的小表情。

“简静。”

周晋辰突然轻声叫她。

简静下意识的,“啊?要开始了吗?”

为什么她有一种快要期末考却没复习完的感觉!

周晋辰笑,原来一直在紧张、冥想、发着愁的是这个。

他取过毛巾擦了擦手,“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这坎儿,觉得太突然,没办法接受,我们等彼此熟悉后再做这一步。”

周晋辰也没有想要强迫一个,在这上头完全不解世事的小姑娘,非走完这个流俗的程序不可。

简静不住点头,他好善解人意。

甩开思想包袱的简静踩着松快的步子走到门口。

她表情一滞,“要是我一直迈不过去,该怎么办?”

话问出来,简静才意识到这一嘴说的,有多让人扫兴。

他应该会生气吧。

简静常懊悔,自己在交谈这件事上永远没有艺术感,不该说的她就偏要说,哪壶不开,她就非得提起来。在父母面前这样,他们也许不会计较,可这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公。

何况人家才体谅过了她。她再说这个话,简直得寸进尺。

简静正忖度着该说点什么把这个场面圆回去。

但周晋辰没有丝毫不快。像看个胡言乱语的学生一样,柔软明亮的眼神覆在她脸上。

他仍旧很温和的,“那我这丈夫,当得可真够失败的,是不是?”

简静怔忪片刻。脑子里闪过谭斐妮说的一句话,“你知道周晋辰有多招女人喜欢?”

周晋辰见她愣在那儿,他用下巴点一点门外,“宵夜给你放好了,去吃。”

“谢谢。”

简静只能想到说这句话,但今晚,她的礼貌用语好像太多。

莫名其妙。她又从来不讲仁义礼智信的。

简静一上桌就架起了脚,她除了在饭局上,会稍微注意体态,其余时候都很我行我素。

她端着纸盒,拇指和食指一圈,蘸上大酱,拈起一枚寿司就往嘴里送,两边腮帮子鼓起来。

活脱一只疯狂啃食坚果的小松鼠。

这是周晋辰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她这副饿死鬼托生的样子时,自动跳出来的形容。

简静看他朝这边走来,想要放下脚,被周晋辰轻声制止说,“你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但她还是放下了,脸上微微一红,“我也不总这样儿。”

简静推一盒手握过去,“老周,你也吃点,这家味道挺好的。”

老周。听着像哥们儿。

周晋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年与世隔绝地潜心读博,跟着导师做课题,欧洲北美来回飞,别说谈恋爱,就是母系物种他也没见过几个。

哈佛博士是有名的严进严出,读博五年,大概只有录取和毕业那两天是快活的。因为它的不及格是按排名而不按分数算,简单来说,就算是这一门你考了九十分,但如果全班都是九十二分,还是算挂科。周晋辰压力大到每天凌晨两三点才睡,七点就要起来,只有四五个小时的休息。

而他刚新婚的、年轻的、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太太。大喇喇跟他称兄道弟。

周晋辰觉得他的吸引力,和出国前比起来,打了一个跳楼大折扣了。

他看了一眼,没动筷子。

“我晚上不吃碳水,年纪大了,新陈代谢不如你。”

周晋辰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酒也少喝,不早了,我先去睡。”

简静嚼着一只牡丹虾,眼看着他直接进了隔壁客房。

二楼的主客卧是打通了的,中间连着一个衣帽间,加起来有八百平。

简静稍微推辞了下,“要不然你睡主卧吧,老周?”

这里毕竟是他的盘口,反客为主了。

周晋辰没有回头。他往后摆手,“多余了,你随意一点。”

简静歪着上半身靠在天鹅绒椅背上,手里捧着暗红色黑纹的漆木食盒,看着客房的门在她眼前无声合拢。

她想,结婚也没想象中那么作茧自缚。

隔天小两口去给叶公覆请安。

老爷子瞧着外孙媳妇儿心里高兴。标准的小圆脸,尾部平直的娇憨杏眼,五官集中而紧凑,很典型的东方留白美。这种脸型占便宜,不管到几岁都显小。

“姥爷。”

简静甜甜地开口。

叶老爷子点了好几下头,“快坐,快坐。”

迟伯难得见叶老爷子这么抒怀,更紧着泡上好茶招呼这位简小姐。

简静力求表现,非要去端茶给老爷子。迟伯说这茶烫,怕她端不稳。

“不要紧,我在家经常倒茶给——哎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法生疏地去拿茶杯,没说完已经烫得把茶盏摔了。

她两根手指被烫得通红,还要去捡碎瓷片,周晋辰一把将她捞起来。

他把人扶稳在石凳上,用凉水给她冲,边吩咐佣人道,“去拿一支烫伤膏。”

迟伯要起身去看,被叶老爷子抬手拦下了,给他一个不要上前的眼神。

简静低下头,睫毛不受力地眨了两眼,“我不是故意的。”

“嗯,以后不要逞能,”周晋辰给她抹上乳白色的药膏,“伤了自己不划算。”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指腹上螺纹的触感很轻微,简静却无端觉得痒。

周晋辰给她擦完药,接过迟伯拿来的湿毛巾,从容的、徐徐的,一根根拭干净修长的手指。

简静侧着头看他。她肚子里文墨不多,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儿。只能感慨一句,优雅,属实是优雅。

连这么个擦手的动作被他做起来,也像打马过御街,赶赴琼林宴般自如。相形之下,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泼猴。

周晋辰身上这股端方清濯的气质,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得出来。

简静抬眼打量了一圈这座古朴雅致的院子。忽然就不奇怪了。

他们留在老爷子这里吃过午饭,出于尊重,还是去周澍那边略坐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