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贺闻帆洗完澡回来时,房间里很安静,帐篷周围的灯亮着,里面却没有动静。

他能看到光影下沈令的影子,应该是睡着了,静静地蜷缩在中央,连影子都瘦瘦小小的。

贺闻帆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床头灯关掉,整个房间就只有沈令那里还散发着光亮。

他侧躺下来,静静注视着那顶帐篷。

他并非没有和别人共处一室过,留学的室友,旅行的朋友,曾经去山林去探险时,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睡也是常有的。

所以贺闻帆对住宿和睡眠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沈令就算把帐篷的小灯开一晚上,他也能很好的入眠。

但此刻却有些辗转难眠。

毕竟像今天这样,在自己家里,从床上凝视帐篷里的身影,是人生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怎么会有人在家里也住帐篷呢?

他们离得很近,沈令的小灯能把贺闻帆的被角染亮,但又因为一道薄薄的屏障被分隔两端。

像是专属于沈令的秘密基地,轻易不让人进,也不允许打扰,以供他完全放松地栖息在内。

贺闻帆心都化了。

思绪渐渐飘远,连帐篷里窸窸窣窣动了动,他都没发觉。

沈令拉开一个小口,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贺闻帆躲闪不及,直直撞上了他的实现。

“贺先生。”

沈令双手扒拉着帘子,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眼里带着笑,睫毛在小灯的柔光里盈盈扑簌着,柔软地惊人。

贺闻帆怔怔地屏住呼吸:“没睡吗?”

沈令弯了弯唇,笑涡轻轻抿起:“这就睡了。”

他轻声说:“晚安贺先生。”

拉链轻轻一响,沈令又钻了回去,像躲进闪烁星空下,薄纱一样深蓝的云层里,消失时也悄无声息。

须臾,贺闻帆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跳声大得像要震破鼓膜。

他翻过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然而一夜无眠。

沈令睡觉很安静,只是喜欢悉悉索索地翻身,一会儿钻到这里,一会儿又翻到那里,不小心碰到脚腕的伤还会很轻地“哼”一声,但是醒不过来。

第二天是周末,贺闻帆在闹钟震动的第一刻就起身。

他几乎到后半夜才睡着一会儿,可现在不仅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还有些亢奋。

回笼觉肯定也不会再睡了,他下床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健身房,离开前又来房间看了眼沈令。

沈令把自己钻到角落了,脑袋顶着帐篷边缘,远远一看就是一团圆乎乎的黑影。

贺闻帆勾起嘴角,走近了蹲下,隔着薄薄的帐篷,拍了拍那颗脑袋:

“沈令。”

沈令动了动,哼唧一声,应该是半醒不醒还很困顿的状态。

贺闻帆轻声说:“我出去运动一下,外面桌上有早餐,起来记得吃。”

帐篷里又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被打扰了睡眠很不满意。

贺闻帆摇头笑了笑,不再开口。

沈令没吃早餐。

他直接一觉睡到快中午。

从帐篷里爬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晕的,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直到看见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怎么都不像是早饭的内容,他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十一点四十了!

沈令瞬间清醒不少,开始感觉到胃里空落落的发酸。

桌上的菜还热腾腾冒着气,做饭的阿姨怕是前脚刚走。

一道白灼大虾就快把沈令的魂都勾走了,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趴在桌边嗅了嗅,食物的香气勾得他飘飘欲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直响。

沈令差点直接上手吃,幸好从小的家教刻在骨子里,起床要先洗漱整理自己,不洗脸不刷牙就不能碰食物。

他用尽全部自制力,恋恋不舍地起身往洗手间走,并对白灼大虾一步三回头,打开洗手间的门时都还回望着餐桌。

哗啦——

洗手间里响起物体落地的声音。

沈令猝然回头,赫然看见贺闻帆!

只见贺闻帆飞快地拿浴巾围住下半身,动作快到出了残影,牵连着一片瓶瓶罐罐咣咣坠地。

他显然是刚洗完澡,头发身上全是水珠,只是因为提前关了水,沈令来时才没听见里面水声。

沈令几乎是愣傻了。

呆在原地站了有四五秒。

他清晰地看到贺闻帆发梢的水珠顺着眉骨滑落,滴在肩颈上,上半身的骨骼肌肉堪称完美。

贺闻帆和他对视着,同样是震撼中一动不动。

下一秒,沈令砰地合上门。

贺闻帆在巨响中回神,撑住墙壁大口喘气。

今天的午餐安静异常。

沈令和贺闻帆对坐餐桌两端,彼此都没开口说话。

沈令低着头一个劲地剥虾,只是技术不好,半天也没剥出几个完整的。

“你……”贺闻帆刚开口。

“我怎么了!”沈令仓皇抬头。

“……”贺闻帆欲言又止:“你要不——”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别剥虾了。

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贺闻帆抬手掩唇。

他原本觉得自己拿浴巾的动作算快,沈令或许没看见多少,但现在他这种慌张又极力掩饰的状态将自己卖了个彻底,贺闻帆不得不多想了。

沈令又抵着头剥虾,动作慌乱,连头发丝都在紧张。

“嘶。”他忽然捂住手指。

“怎么了?”贺闻帆拉过他的手来看,食指被虾壳划了一下,没出血,破了点皮。

贺闻帆皱眉:“去洗个手吧。”

沈令飞一样地溜了。

好像不是去洗手,而是在逃难,甚至不管自己还瘸了一半的腿。

贺闻帆闭眼,叹了口气。

沈令磨蹭好久才回来,坐下时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好多虾仁,而贺闻帆正在用湿巾擦拭手指。

和沈令怎么掩饰都无法避免的慌乱不同,贺闻帆一向是冷静的。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平常的语气对沈令说:“下午临时有个会,我要去公司一趟。”

临走前还体贴地交代沈令,晚饭阿姨也会来做,他只需要负责给阿姨开门,想吃什么直接说就行。

沈令只能跟在他身后,别扭又笨拙地点头答应。

他不确定贺闻帆是不是真的临时有会,但在这种情况下,能给他留一点空间和时间来消化已经很温柔,沈令很感谢这种体贴。

贺闻帆走后,沈令在家里溜达几圈当锻炼,感觉脚腕开始疼了就停下来去睡觉。

可是睡不着。

不知道是他昨晚睡得太多,还是中午看到的画面太冲击,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男性身体,也是这一次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正常的、健康的成年男性躯体,真的和自己不一样。

不像他总是苍白单薄,一条胳膊只有薄薄的皮肉覆盖着骨头。原来真正健康的身体,真的是肌肉流畅骨骼匀称的,每一处线条蕴藏着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