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令人作呕的亲情(第2/3页)

清卉正吃着土豆,土豆已经煮的烂烂的,刚进嘴,便化成了一团。即使有些烫,清卉仍然吃了一大口,她含含糊糊说:“我不爱吃藕……”

既生没等她说完:“吃什么补什么,给她补补心眼子。”

清卉立刻生气了,她赌气一般,将碗里软烂的土豆艰难戳成了心形,用勺子送到了既生的碗里。

既生颇为惊讶:“以德报怨啊?”

冬树也问:“怎么给你哥哥送了个心?”

“给他补补良心啊,”清卉气呼呼的:“明年就不会欺负他那么善良、脆弱、可爱又美丽的妹妹了!”

他们和以往一样斗着嘴,既生笑容灿烂,与往常无异。因此,冬树还毫无察觉、无法预料到既生将会离开她们很多年。

事实上,既生也满心以为自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明年、后年、所有的年都会一起过。

他们三个认真讨论着既生的高考。

“听说考试当天要穿红色的衣服,”冬树这是听胡同里的老太太说的,这是大事,冬树要谨慎些,所以打算采取这个做法:“既生好像没有红色衣服?”

“不用红色的衣服吧,”既生说:“给我身上系个红色的布条也行吧。”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高考那天,冬树和清卉会提前把小学用过的红领巾系在既生的拐杖上。

“我们穿红色的衣服去接哥哥吧。”清卉有了另外的主意。

既生没意见,正好趁机给姐姐买件新衣服:“也行,听说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门口全是家长,人特别多,你们穿红色,我可以立刻看到你们。”

“红裙子,红裙子!”清卉大声喊着:“红裙子比红上衣好看。”

“可以买红裙子,主要还是图个吉利。”冬树强调。

这么重要的大事,一定要有仪式感。

过年的快乐持续了好几天,但在大年初四的时候,一伙人上门了。

冷酷着一张脸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武馆的大门,开门的冬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大声问:“你们是谁?”

老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副尊贵惯了的模样,老人身边的人开了口:“我们是谢既生的家人。”

冬树愣在了原地。

这一伙人径直进了武馆中,清卉和既生匆匆从屋中出来,刚刚他们正在学习,被这嘈杂的声音吓了一跳。

清卉还在茫然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既生看到来人的时候,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老人看到了既生,面色有些犹疑,但瞬间便调整到了惊喜和感动的模样。

“我的孙儿啊,我的怀屹啊!”

既生下意识看向了被重重人影挡住的姐姐,看到了姐姐有些无措,但还算镇定,他松了口气,也调整好了表情。

“你们是谁啊?”既生装作惊吓的样子,然后在老人的解释中,适时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对面这家人其实一样。

一样的虚伪。

几乎令人作呕。

来的人全都挤进了武馆里。

冬树被隔离在人群之外,她终于听清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都知道既生不是她的亲弟弟,但她觉得这没什么关系。她想过,她会在既生高考后告诉他的来历,到时候寻不寻找父母都由他自己拿主意。

冬树万万没想到,在高三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他的家人竟然找了过来。

也算是好事,冬树站在墙边,身边是清卉。清卉面色平静,但袖子下,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冬树同样紧紧回握住她。

既生的家人找来了,以后既生便多了家人,虽然有些心酸弟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弟弟,但冬树也为他高兴着。

她想着,既生这么优秀,等他高考完,他的家人们便可以分享她和清卉同样的喜悦了。

她踮着脚往里面看,不再试图往里面挤,不去打扰既生和亲人相认的幸福。

冬树听到了一些声音,她隐隐认识到,既生的亲人并不是一般人……

老爷子握着既生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老爷子身后的人,同样的面色激动,但既生却总是觉得怪异。

看啊,他这个爷爷一直拉着他的手,却只是浅浅握住了指尖的部分。他的家人们一直在述说他们寻找他的艰难和找到他的惊喜,却无人问他一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既然他们能找到他,既生觉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对于失而复得的宝贝,是不是应该对宝贝的保管人表示一些适当的感激?

但既生的视线慢慢发散,便看到了姐姐和清卉站在无人的角落里,像是无关的局外人。看到姐姐脸上的落寞和勉力维持的笑意,既生的心越来越冷。

他也曾猜测过自己的来历,也曾认真想象过亲生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心中最重的只有姐姐和妹妹。

能被家人寻回固然是好事,但这不应该影响到姐姐。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姓江,叫江怀屹。

江家人一口一个的“怀屹”,既生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叫我既生吧。”

少年笑得腼腆:“我还有些不是很能接受新的名字,我叫既生,谢既生。”

一直握着他手的江老爷子不引人注意地松开了他的手,老人体弱,他有些累了。江老爷子已经当了很多年的上位者,早就忘记了纡尊降贵的滋味。

江老爷子本不想来的,对于这个孩子,他早就没什么印象了,若不是找回后对江家利益有好处,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这孩子回去。

毕竟,在外面普通人家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精英教育,怎么配得上当他们家子孙?

江老爷子本想着,十几岁的孩子罢了,没什么见识,让段季开辆好车,多带些人,耍耍威风,便就带回去了。

之后,等带回了家里,带他见见尊贵的生活,家里人再演演血脉情深,自然心就跑到他们江家来了。之后自然是说什么,他就怎么做了,根本不必花什么心思。

只是,事情竟到了这步田地,还得麻烦他老人家亲自来一趟。

又看到怀屹现在这副残缺的模样,还自称什么谢既生,江老爷子心中对他越来越不喜。

江老爷子累了,有些想坐下,但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椅子,便微微皱了眉头。身后便有人识趣上前,在冬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垫了一条金色的毛茸茸的毯子。

江老爷子不再嫌脏,坐在了毯子上。

既生脸上的笑意更加冷淡了几分。

“怀屹,”江老爷子身后笑盈盈的女人站出来,刚刚介绍过了,这是既生的姑姑:“跟我们回家吧。”

既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有其他的江家人开了口:“是啊,这些年苦了怀屹了。”这人说着话,眼神不遮掩地扫了武馆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