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4页)

她微微抿了抿唇,垂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她思量间,相辉楼里吵得不可开交。

还是殷皇后冷着脸,重重的一拍席案,木头咔嚓的声音,诸人恍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蓦的噤了声。

“把这当什么地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今日是太后的寿辰!”

众人忙都告罪。

殷皇后唱白脸,殷太后笑着唱红脸:“不妨事,不妨事,理不辨不明嘛,大家都说得很有道理。”

又接着对卫智春道:“老安侯,哀家看那位方大人说得很是,我这孙媳妇,不像是恶鬼,倒很像天爷赐福下来的,有大福气呢,可多亏了她,我二郎才有得活命哦。”

卫智春刚才下拜的时候闪了脆弱的老腰,一直叩拜在铺了红毡毯的地砖上,忍着疼,沉声说:“娘娘这是被她骗了,她助救洵王可不是什么好心,若不搭上洵王,她来日如何入得宫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女之于我大梁,正是妲己之于商周!她之心,狠毒着呢!”

“此鬼归京至今,写书大盛,一本本书,污蔑了多少人!驸马、齐院使一府、微臣我,还有从前的沈尚书,那可是洵王妃的亲父啊,来日诸位大人犯到她手里,焉有命活!”

卫智春腰疼得大喘了两口气,“齐院使、沈尚书如今都见不得踪影了,但宋驸马就在此处,驸马,你不是有话说的么!”

被提到的宋修文一个激灵,忙也都伏身,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老安侯说得对。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洵王妃说的,写的那些事,我尽都没有做过的。我、我不喜欢她,我也没做过那些变态的事,我更没有在外拈花惹草,我要真做过,我怎么可能告诉她。对对对,是这样的。”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语调战战兢兢的,一溜段儿下来,很没有逻辑,全是些没用的废话。

卫智春和齐淑妃听得很不满意。

是让他说这个吗?

这宋修文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在宫外的时候,一脸阴狠侃侃而谈,狗日的,到宫里怎么就这么废物了。

总不能是被吓的吧。

卫智春强按下气烦,提示他:“宋驸马,光天化日之下,又这么多人在场,那恶鬼是伤不到你的,你不要慌张,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关于这恶鬼的一切都细细的说与我们听吧。”

宋修文身子打了一下抖,因卫智春的话,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情绪略有些激动的喘着粗气。

卫智春这才放平了心,暗道,装得还挺像的,对嘛,这才对,就是这样,顶着这样的表情,把他们准备好的那些都说出来!

沈云西一直注视着他二人的动静,她觉摸这是要来重点,当下便要站起来身,打断他们施法,欲叫她准备的人出场来打擂台。

然而她才刚一动,就被卫邵按住了手。

卫邵把微离了凳子的她又拉回了原处,自己站起了身来。

他身姿颀长,此刻又风仪严峻,众人皆都凝神观望。

卫邵淡淡说了一声:“够了,老安侯。你何必如此逼迫宋驸马?我看宋驸马此刻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一副战战惶惶的模样,必是受你威逼了。”

卫智春:“……哈?”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威逼他?我们那是志同道合!这次计划宋修文可比他出力还多!

卫邵没再管卫智春,而是对宋修文沉声道:“福昌姑父,父皇母后,皇祖母皆都在此,这天下间,谁也越不过他们三位去,你有什么话尽可大胆的说。”

宋修文抖得更厉害了,抖着抖着,呜呼一声,匍匐在地,大哭道:“我不想的,我不想来的,陛下娘娘容禀,都是淑妃娘娘和老安侯逼我的!”

宋修文的突然反水,让齐淑妃惊骇:“宋修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卫智春更是不敢置信的,本就瘦凹的眼眶里,两黑白珠子都快脱眶出来了。

拜宋修文那张在姑娘堆练出来的嘴和在牢里修炼出来的好演技,卫智春怀疑过齐淑妃可能反水,都没怀疑过他!

宋修文涕泪交流,指着卫智春和齐淑妃说道:“他们逼我吃了毒药,说我要不听话和他们一起做戏,就不给我解药,要我去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按他们的命令入宫来了。”

“本来,我以为可以做到,但不行,我实在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宋修文深吸一口气,他痛苦的含着泪,红着眼,望向沈云西,痴痴的深情说道:“我知道她不爱我,但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她说得对,我就是个变态,我也的确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要我亲手抹杀自己的挚爱,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啊。我宁愿死!”

“你看到了吗,命都给你,我也不奢求其他,只求你能够多看我一眼吧。”

仰头四十五度角,热烫的泪水滚滚而下。

沈云西:“……”救救救……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走向?

众人:“……”啊这。原以为是架斗洵王妃,怎么变成示爱现场了?

就很震惊啊,宋驸马痴恋洵王妃痴到失了智,这事儿原来是真的??

庆明帝:“……”他果然还是老了,搞不懂这些年轻人。

殷太后笑眯眯的和殷皇后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正常的嘛。”

卫智春和齐淑妃脸色唰唰的黑了。

不是,这个走向,这他么的合理吗??

卫智春情急之下直起腰,腰椎上咔的一响,他顿时疼得面无人色,连牙齿都互相打起了架。

缓了好一阵儿劲,他才咬牙出声道:“无稽之谈!全是胡言,什么下药,什么逼迫,根本没有的事!”

宋修文抹了抹眼泪:“我人就在这里,尽可由太医诊脉。”

蒋院判就在宴席之列,一溜烟就跑了出来,“我来,我来。”

迫不及待的到近处去,搭着宋修文的脉一探,忙向上首禀告道:“宋驸马确中了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狗屁!卫智春大声辩驳。

宋修文对卫智春的话声充耳不闻,他只含情脉脉,怔呆的望着沈云西。

装深情,他是专业的。

那模样叫人直起鸡皮疙瘩。看得众人头皮发麻。宋驸马不愧是个变态!

沈云西:“……”默默的别过眼,扯了扯卫邵的袖子。

卫邵凉凉的扫视而过:“宋驸马,适可而止。”

宋修文这才万般不舍的扭过了脖子,伤心的垂下了脑袋。

卫智春见此,醍醐灌顶,如何还不明白,他目眦欲裂,怒气冲天的大吼:“你们,是你们……你是他的人是不是,好啊,你们联合在一起算计我,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卫智春急怒的面对着卫邵,本来就灰白的头发,越白得惨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