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7页)
没错,就是两年前在小姨苦口婆心的坚持下,他们买下的那套北五环外的期房。半年前终于交房了。
小姨在厨房里忙活一上午,高畅跟着打下手,中午时分,四凉四热陆续上桌:酱肘花、凉拌拉皮、芝麻酱拌菠菜、虎皮青椒、川味蒸腊肉、咸烧白、辣子鸡丁、清炒丝瓜尖。高畅让小姨先就座,自己在厨房煮饺子。
“不用盖锅盖,不看饺子胖起来,漂起来就可以出锅啦!”小姨一边摘围裙一边冲着厨房叮嘱。
“放心吧妈,你们先吃!”高畅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准爸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两年他最明显的变化,倒不是啤酒肚,而是额顶的发际线,越来越退后了。
“啥馅儿饺子啊,老姨?”谢晓丹只穿着袜子踩在暖融融的木地板上,口水都快下来了。
小姨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冲晓丹挤挤眼睛:“酸菜馅的,你们姐俩都爱吃!”
阳光照进90平米的两居室,屋内饭菜飘香,笑语喧阗。精装修的大理石地砖,原木地板,暖黄色的壁纸,洁净的品牌卫浴。楼下的小区不大,树木花草也都还细小,桂花萎了,柿子树上刚结了小果儿,小区中心的软胶地垫,红红绿绿摆满了滑滑梯、跷跷板,邻里们素质不低,谦和有礼,对公共设施也是爱护有加,小区内人车分流,管理得也算井井有条。陈青跪在木地板上折腾她新买的音响播放器,不一会儿,一曲谢晓丹叫不上名字的曲子就在房间内流淌起来。
“有个自个儿的地儿是好哈!”谢晓丹看着走廊上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照片墙,都是陈青和高畅四处旅游的合影,由衷地感叹道。
“好什么啊,住在这儿,每天上班路上来回多花一小时,还背着房贷,现在换手机我都得想想了。”有关置业的事儿,陈青虽然还是嘴硬,与两年前的不屑和反对已完全不同,顶多算是口头“撒娇”。
可惜,她娘连撒娇的机会都不肯给:“还说这话!你好好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当时坚持,你们现在还在那个大开间租房子住呢,孩子马上出来,睡哪啊?丹儿啊,老姨跟你说啊,这房子当时开盘的时候,那家伙,你是没见那个阵势啊,跟抢大白菜似的,售楼处里乌泱乌泱全是人,好多人家五六点钟就来排号了。九点一放号,妈呀都跟疯了似的,排到跟前儿,每个人就五分钟,什么关系都不好使,剩什么房就是什么房,没的挑,爱要不要!不要?走人,下一个。到我们的时候,原本咱看上的那种纯朝南的户型已经没有了,高畅还犹豫呢,”小姨满脸笑容地压低声音,朝厨房努了努嘴,像是怕女婿听到她们在背后的议论,“说青青喜欢阳光好的房间,这套西北朝向的怕冬天冷,要不再看看。我立刻就给他摁住了,我说等你看了别处再回来,连地库都没有了!”
谢晓丹哈哈大笑,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从小姨口中听到这段故事,但每次听到这里,她都还是会由衷地被小姨的快乐所感染。
小姨指指窗户:“这不现在太阳照得挺暖和的嘛!北京不像我们四川,只要楼层高,朝哪儿都不耽误晒太阳!”
“这房子现在也涨了吧?”谢晓丹适时地抛出这个问题,保证这一餐饭都能在快乐的气氛中进行。
“涨?你得问涨了多少!当时我们买的时候是一万二,我昨天去楼下的中介问,他们说现在两万五都找不到房源!北边的二期已经开始排号了,据说开盘三万起,还得两年后才交房,交通也没咱一期方便,所以啊,未来还得接着涨!”小姨的眉毛都在笑,她看女儿还没有对自己的英明决策彻底臣服,决定吊打她年轻的骄傲一回,“青青,你不学金融的嘛,你给算算咱这套房,两年回报有多高?是不是比你在银行里存着高!”
陈青自知老妈说得有道理,可又向来不服软,只能哭笑不得地打岔:“妈,涨了多少你不卖,还不都是浮云啊!”
“那谁知道呢,兴许有卖的一天呢!那时候田蓉就常跟我说,钱存在银行里十年后看,就是废纸一堆;钱存在房子里,不仅能解决自己住的问题,十年后能生出几套房!”
“哎姐,你那同学是职业炒房的吗?我妈已经完全被她洗脑了,现在绝对是她的铁粉。”陈青饶有兴趣地转头问谢晓丹。
“嗨,她也就是撞上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毕业以后工作换了好几份,都干不好,倒是在一个二手房中介打工的时候,发现了买房子的机会,所以人家下手早啊,06年就买了3套房,后来今天买明天卖,来回折腾,越折腾越大了。天津、苏州、杭州,反正是有点钱就买房,从一线城市倒腾到二三线城市了,现在肯定赚了不老少。”
去厨房取碗筷的小姨,一听到说起了自己的“偶像”,立马拉大嗓门朝客厅补充道:“田蓉现在跟咱们不一样了,人家现在不是买一套房两套房的问题,他们那些人在一起啊,一买都是一栋楼啊!”
“你跟她那么熟,当年怎么没想跟着她买房啊?”陈青对母亲远距离的啧叹不感兴趣,接着跟表姐聊天。
谢晓丹愣了愣,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我?我中间有几次机会没把握住,现在想买也买不起了啊。咳,我跟你们不一样,要考虑家庭,考虑孩子。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没那么迫切地要买房。”
话虽这么说,谢晓丹心里还是有些凄凉。眼看着快要三十二了,没有男人,没有钱,也没有房子。自己曾经唯一的骄傲——国贸的工作,也到了瓶颈期。看着所里新来的小律师、小助理,谢晓丹似乎能看到十年前的自己:他们由外而内地重塑着自我,偷偷换下了廉价的皮鞋、假冒的名牌;各地口音集中矫正,都变成中英夹杂的CBD范儿;学会了喝红酒,抽雪茄,打高尔夫;也摸透了各大机场的餐厅休息室礼品店……十年后,等他们已经是CBD中的精英、代表、中流砥柱,那一刻,内心的重塑才会慢慢袭来:我到底是谁?自何处来?该往何处去?
“对了,姐,下周末你有时间吗?高畅他们公司有个新产品要上线了,弄了个发布会,你没事也一起来捧个场呗,应该挺好玩的。”陈青的话阻断了谢晓丹上一秒的抽离。
“好啊,周末我一般都没事,没问题。不过高畅,说实话,”谢晓丹的眼神追着高畅忙里忙外的身影问,“我一直都搞不懂你们这个什么AI啊,人工智能啊,到底是干什么的,能给姐科普一下吗?”
放下饺子的高畅给谢晓丹斟满啤酒,兴致盎然地回答:“其实很简单,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机器人,但是呢,并不一定有传统机器人的外形,它是一种技术,可以通过一系列的程序设定,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人的工作,应用场景很多,各行各业都有。下周我们要发布的产品是个Mini家庭机器人,技术不复杂,但是很好玩,主要功能就是代替父母陪伴儿童,可以给孩子讲故事、教英文、哄睡、叫醒,甚至聊天都可以,爸妈还可以远程视频监控,远程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