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道口(第2/3页)

刚说到这儿,他一下愣住了,看着我们这么多人,都围在郝俊杰身边。

“嘿,我说你们想怎么着呀?”那警察的声调横了起来,猛地走向大宝。

这时,姥爷突然从刘渝平手里夺下桃木棍,抡起来狠狠地砸向他的后脑勺。

“砰!”的一声。

那警察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想抓我外孙子,门儿都没有!”姥爷还不解气,又用脚狠狠地踢着躺在地上的警察。

“老爷子,您真利索!”郝俊杰见那警察已经晕了过去,朝姥爷竖起大拇指,接着说,“您再给我来一棍子,我好交差!”

姥爷拿着桃木棍看着郝俊杰,却再也无法下手。

这个时候,洋大夫一个健步从姥爷手里夺过桃木棍。

姥爷忙说:“别打后面,在脑门儿上敲个包就行。”

洋大夫出手确实很轻,“腾”的一声,桃木棍砸在郝俊杰的脑门儿上。

我和刘渝平都禁不住缩了一下头。

郝俊杰疼得咧着嘴,一边摘下帽子,一边问我们:“起包了吗?”

“你们还磨叽什么?大宝,你跟我们一起上车!”洋大夫催促着我们。

“快!上车!”郝俊杰摸着脑门儿上慢慢鼓起的包,也催促着我们。

“快!上车!”姥爷推着大宝上了车。

我们都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洋大夫把车发动起来,姥爷冲着郝俊杰喊:“姑爷,脑子机灵点儿!”

透过车窗,我看到在小轿车掀起的尘土中,郝俊杰微笑着,一只手捂着脑门儿,一只手朝我们挥舞着帽子。

终于到了家门口,姥爷却拽着洋大夫,不让他走,说是街上太乱,非得让他在家住一晚上,等街上清静了再说。

洋大夫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和头发,说:“我这鹰钩鼻子和蓝眼睛就是最好的特别通行证。”

姥爷无奈,松了手,说:“那帮孙子要是找您的麻烦,您就说您是北平警备司令部刘星灿的法国大爷!”

姥爷的话让洋大夫乐了起来,他一边乐一边说:“您放心吧,那帮孙子敢动我一个指头,我就是他们大爷!”

“老爷吉祥!老爷吉祥!”

我们一家人刚进了院子,藤萝架下的八阿哥就欢实地叫了起来。

在八阿哥叫声的影响下,它旁边笼子里的那只红靛颏也助阵似的叫了起来。

就在八阿哥和红靛颏欢快的叫声中,大宝被姥爷关进了东厢房。

“老爷、太太,你们回来啦。”听到我们进门的声音,赵姨和秀儿都从倒座房里走了出来。

“秀儿,你去给我找把锁来。”姥爷招呼着秀儿。

秀儿目瞪口呆,一会儿看看姥爷,一会儿又看看我们,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让大宝喝口茶,瞧他嘴唇都干裂了。”姥姥在一旁心疼地说。

“我这就沏去。”赵姨赶紧去沏茶。

“大哥他不好好上学,去游行,被警察抓了,幸好碰上了姐夫。”刘渝平在后面对秀儿说。

“啊!?”秀儿惊讶地叫出声来。

“刘渝平,别瞎说!”我赶忙回过头制止刘渝平,生怕他说出郝俊杰使苦肉计的事情来。

这时,大宝在屋子里面嚷嚷起来:“姥爷,您放我出去吧,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呢。”

姥爷生气地说:“你上什么课?你要是好好地在课堂里上课就不会被那个警察抓住。不是你姐夫和我们,你现在正在局子里蹲着呢!”

大宝故意撒着娇:“姥爷,我要是不去上课,就算旷课,多了可就毕不了业了。”

“毕不了业就不毕业!”姥爷回道。

“姥爷,我说的是真的。”大宝继续哀求着。

“当年你大舅上学的时候就是对我的话阳奉阴违,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姥爷回道。

“茶来喽!”这时,赵姨端着一个木盘,把沏好的一壶香片放到了藤萝架下的石桌上。

姥爷一屁股坐到藤萝架下,将壶里的茶水倒在小杯子里,茉莉花的清香立马飘荡在了院子里。

“好香呀,给我来一杯。”屋里的大宝嬉皮笑脸地说。

赵姨看了看姥爷,刚要去送,却被姥爷制止了:“不许去,今儿不光要渴着他,还要饿着他!”

“这是为什么?”赵姨不解地问,她并不知道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

“爷爷说,大哥跟当年我爸一样,不好好上课。”刘渝平插起了嘴。

“哦?那还不好,那咱家以后还不又出一将军?”赵姨笑着说。

“就你们话多!”姥爷被刘渝平和赵姨逗乐了。

“姥爷,给大哥一杯茶吧,他的嘴唇都干裂了。”我也求着姥爷。

“不成!”姥爷收起了笑容,板着脸说,“不给这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姥爷,我答应您不上街了还不成?”大宝说。

可姥爷并不接大宝的话,而是接着说:“我告诉你,甭管你上街游行做得对还是错,我都不会放你出去。你是我外孙子,我不愿看到我外孙子被打,被抓,受委屈。”

“那别人的外孙子都被青年军开枪打死了!”大宝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严肃地说。

但姥爷仍然不接大宝的话茬儿,他大声对我们说,又像是故意说给大宝听:“对大宝可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他溜出去!”

“嗻!”赵姨立马答道,“老爷您放心,有我在,连大宝的影子也甭想溜出去。”

我随赵姨出了前院,刘渝平也跟了过来。

在垂花门外,赵姨弯腰把嘴凑到我耳朵边,又用一只手掩着,好像生怕她的话音被姥爷听到似的:“你和刘渝平想办法把老爷引开,我好给大宝送茶。”

赵姨的话刚说完,也不知院子里的姥爷是听到了赵姨的说话声,还是猜到赵姨的心思,立刻冲我们这边喊道:“我说,你们就别想辙了!”

听到姥爷的话,我们仨同时吐着舌头,互相做着鬼脸。

这个时候,二舅也风尘仆仆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二舅。”我拉着二舅的手走到一旁,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

二舅听完我的讲述后,示意我们别着急,他来想办法。

我们对大宝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姥爷就已经松了口。

赵姨和秀儿在院子里把圆桌摆放好,又把面条、炸酱还有菜码一一端了上来。

刚消停下来的八阿哥和红靛颏见状又开始兴奋地叫着,甚至也蹦跳到鸟食罐前面吃了起来。

“瞧,连八阿哥都饿了。”姥姥看着姥爷说。

“秀儿,给大宝盛碗面,再给他两根黄瓜。”姥爷突然对秀儿说。

“这就去!”一旁的赵姨早已盛好一碗面条,然后从小盆里抄起两根鲜绿的黄瓜,走到东厢房的窗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