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交故友(第4/6页)

我开始还能在一旁插几句嘴出谋划策,到后来就完全昏头涨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看夜色深了就催促:“库莫尔,萧大哥,太晚了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看一时的确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库莫尔点点头:“苍苍今天刚到,要早点休息,小白,咱们明日再议。”

萧焕也笑着点头答应,低头轻咳了几声。

入夜之后,他就开始不时轻咳,我早就听在耳里,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萧大哥,你这些天一直这样?”

萧焕还没回答,库莫尔就点头:“今天还算好的,有几天咳得我都怕他会吐血了,苍苍,小白这样拼命的架势跟当年可是没差多少。”

顿时有点咬牙切齿,我狠狠横萧焕一眼:“他要能改我早掐着他脖子让他改了!”

库莫尔严肃点头:“小白不是你能改得了的,我信。”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萧焕轻笑了笑,微蹙住眉:“苍苍,时辰不早了,我也有点累了……”

听到他说累,一肚子火气立刻烟消云散,我连忙转过去:“萧大哥你累了?胸口还闷么?我们早些休息吧?”

一旁库莫尔有些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喟叹:“苍苍,我还以为是你把小白吃得死死的,原来是小白把你吃得死死的。”

翻了个白眼我不打算理他,被我扶住胳膊的萧焕淡瞥过去一眼:“库莫尔,你该回去歇着了。”

“小白!”库莫尔顿时脸露苦楚,容色凄惨,“你对我只有如此冷淡么?”

萧焕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有更冷淡的,你想试?”

库莫尔更加凄楚:“小白……要如何你才能再看着我的心……”

蓦然抬头温和一笑,萧焕那双黑眸中的光亮刹那间不能逼视,薄唇轻挑,他柔声:“库莫尔,其实我一直在看你的心啊……”

托了头,我饶有兴致的看库莫尔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由夸张的悲伤渐渐扭曲成哭笑不得。

末了满意地扭过头,我冲萧焕说:“萧大哥我现在突然觉得你跟库莫尔互相调情也挺有意思的,下次你俩抱起来给我看吧。”

这顶中军大帐很宽敞,中间设了一道帘子,我跟萧焕睡帘子这边的大床,库莫尔单独睡在另一边的虎皮大床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天色刚亮,帐篷那头就传来穿衣物的窸窣声。

听到响声我就睁开眼,掀开锦被慢慢坐起,即便尽量放轻动静,也惊动了身边的萧焕。

轻咳了一声,黑眸半睁,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苍苍。”

俯身吻了吻他,我把锦被重新盖好:“我跟库莫尔去巡营,你再睡一会儿。”

他也没说什么,轻笑着点了点头。

又在他唇角吻一下,我才快手快脚穿好衣服,留下他走出帐中的皮帘。库莫尔早穿好了软甲,腰挎长刀,看到我笑了笑:“苍苍你要跟我去巡营?”

点了点头,我也不客气:“你们女真的营地不给我看?”

库莫尔一笑:“闲杂人等当然近不了我八旗子弟的营房,如果是苍苍你……”他也不再多说,而是向我伸出手,“走吧。”

伸掌握住他的手,我也笑:“多谢大汗慷慨了?”

又是一笑,拉着我的手,库莫尔和我一起出营房。

门外早有亲兵准备好了战马,库莫尔翻身上马,示意我骑上另一匹。

马鞭挥起,几匹战马一起奋蹄奔出。

大军驻扎的营地建在一片向阳的高地之上,现在正是清晨士兵操练完毕,开始收队吃早饭的时候,星辰一样散落的帐篷间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跟在库莫尔身后一路策马,没多久就到了女真将士驻扎的营地,连绵成片的雪白帐篷中,军容整齐的兵士往来穿梭,骑马巡逻的骑兵策马巡视在营地中。

库莫尔的战马刚到,就有一队士兵迎上来,当先那人的面容有些熟悉。他们在马上抱拳低头:“大汗!”

库莫尔朗笑挥手:“赤库,辛苦你了。”

我这才想起,这人就是当年一直跟在库莫尔身后的赤库,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么一幅跟石岩有得拼的石板脸。

赤库抱拳,也没再说话,闷声不响策马跟在库莫尔马后。

说是巡营,到了女真营地之后,库莫尔更多是随意走动,看望各处的将士。女真国等级尊卑远不如大武森严,看到汗王到来,女真将士多是一幅高兴的表情,热情向库莫尔打招呼。

一一回应着,库莫尔缓缓策马穿行在营地里,跟在他身后,我也收到了不少问候,不过还是有略带诧异的目光在库莫尔和之间来回转着。

这么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冒失的年轻士兵冲这边叫:“大汗,您身边这位夫人是不是您找给我们的福晋?”

这小伙子说得也太露骨了,我略微有点尴尬。库莫尔这些年已经接连册立了两个侧福晋,阿哥格格也已经有了几个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册立正福晋,这事儿不但在女真流传很凶,大武国内都有传言了。

库莫尔哈哈大笑:“没错,这就是我找来要做你们福晋的女人!”边说,边转头看着我,又是一笑,“不过可惜被别人抢了先。”说着看我一眼,才转过眼去,扫视在场的士兵,提高声音,“这位是大武德佑陛下的皇后,德佑陛下是我们女真的盟友,皇后殿下是我库莫尔的朋友,我们女真人怎么欢迎朋友?”

紧跟着他的声音,在场的女真将士都欢呼起来,一起用刀鞘拍打大腿和马鞍,高呼:“欢迎皇后殿下!欢迎皇后殿下!”

刚才的一点尴尬马上就被冲散,草原男儿高亢热情的欢呼,喊得我也有些血脉贲张起来,豪气冲上头,伸手要过赤库手中的长弓,振臂高喊:“大武永远是女真的朋友!”喊完,拉弓搭箭,也不怎么瞄准,一箭射向远处一杆营地边界的三角红旗,脱弦而出的羽箭快若流星,射入旗杆之中,响声未歇,旗子已经应声而落。

我转头看着库莫尔,高举弓箭:“大武女真,世代和好!”

库莫尔一笑,也拔出佩刀举高:“大武女真,世代和好!”

“大武女真,世代和好!”将士们一起举起佩刀,整齐高呼。

这一趟巡营真是唤起了我好久没有过的豪情,直到巡营结束,跟库莫尔策马到营地外的一片山丘之上,刚才振臂一呼的激荡还留在胸中。

立马在山丘高处,库莫尔回头向我笑笑:“苍苍,我至今还后悔当年在山海关,没有硬起手腕留下你。”

当年在山海关,虽然战局上女真的败局已经奠定,但库莫尔仍然有很多机会至萧焕于死地,然而他最后却终究没有出手。认真说起来的话,后来我和萧焕能够平安回到关内,大半靠库莫尔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