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悼念了青春(第5/12页)

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宁檬乘电梯下楼,在一楼出电梯时她竟遇到了陆既明。

宁檬抬头看到陆既明的第一眼,几乎没敢认他。他简直变了个人。仔细看,他的外貌还是他的外貌,可他的精气神已经不在了。他脸色灰白,眼底无光,像被人拔了刺的仙人掌,没了盛气凌人的同时也没了生气活力。

宁檬忽然有点心酸,心酸让她不忍心和他打招呼,她想就这样和他悄悄擦肩而过好了。

陆既明却抬起眼看到了她。于是他没上电梯,面对面截住她,对她说:“好多天没见你了,一直想跟你道个歉来着,那天是我不讲道理了。钦和和仁宁的事,不管是谁的错也不该是你的错。”

陆既明的声音也一样失去了从前跋扈的生气。他整个人都是一副丧失了人生热情的样子。

他父亲的不省人事,对他的打击竟这样的大。

宁檬先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又说着其实是怪我的。

她发自内心的在责怪自己。虽然她也不确定该怪自己点什么。或许她拒绝帮忙陆既明联系何岳峦,让他们去找其他人想其他办法,说不定何岳峦那条养了两年的阴谋链也就断了。最起码,钦和可以找个重大事项的名目停牌一阵子以自救的。可是一切自救时机都因为搭上了何岳峦而错过了。

她一下知道得怪自己什么了。怪她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既明说着真不怪你时,忽然晃了一下,两眼一翻人就要向前倒。宁檬赶紧扶住他。

“陆既明,你怎么了?”宁檬几乎有些惊慌地问。

陆既明靠在她身上,头搭在她肩膀,像是笑了:“我怎么虚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了?”喘了下,他说,“我好几顿没吃饭了,很晕。你让我缓一下,我没想存心占你便宜,我是真的眼前发黑。”

宁檬心里涌起说不出的难受劲儿。可是他们正站在从六部电梯里出来进去穿梭的人流中,人来人往间宁檬觉得陆既明这样挂在自己身上不是很好。于是她想了想后,费力地把陆既明带到墙壁前,再把他往墙面上一推,让他从自己身上分离,后背抵住了墙。

她喘口气,一手按住陆既明肩膀,把他钉稳在墙壁上,省得他向前扑倒。

她的另一只手利落地给手机解锁,翻到杨小扬的号码把电话打过去。

电话一通,她立刻干脆果断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小扬,赶紧叫俩壮一点的男同事下来,陆总晕了,让他们把陆总架上去。茶水间还有葡萄糖吧?”

杨小扬有点慌慌地回:“啊啊!有的!你之前在的时候不是建议过后勤随时备着点葡萄糖,以随时作为给加班人员的体力补给吗,你走了之后,陆总吩咐你交代过的事一律照旧执行!”

宁檬说:“好了,你告诉我有就行了,那你赶紧冲一杯葡萄糖带下来!”

几分钟后杨小扬带着一杯葡糖糖水和两个相对健硕的男同事下楼来。

宁檬在其他三个人的帮助下给陆既明灌了葡萄糖水。然后她让两个男同事把陆既明驾到楼上去。她留下杨小扬,叮嘱她:“等一会他如果缓过来了,你就给他叫个粥。如果还缓不过来,直接送医院!他要是不肯配合你就直接打120,绑也要把他绑上车!”

杨小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都记下了阿檬!”

说着说着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宁檬知道陆既明最近的状态一定也给公司其他人带去了阴翳的影响。

她安慰杨小扬:“怎么了?这才多大事,怎么就要哭了?”

杨小扬抽着鼻子,对宁檬说:“阿檬,我刚才有一种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那时候什么事只要有你指挥有你坐镇,大家就都不会慌!”

宁檬拍拍杨小扬的脸:“快上去吧,照顾好陆总!”

看着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宁檬心里也一酸、也不由有点唏嘘起来。

一晃她脱离既明资本那个秘书身份,都已经三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着痕迹地就让他们每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似是而非起来。

宁檬唏嘘了一下子,立刻又想起现在不是抒发感慨的时刻,现在应该是吃午饭的时刻。

她转身走到写字楼门口处,徘徊观望苏维然的身影。环视一周,视野里并没有撞进熟悉的人来。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宁檬心里有点纳闷,按说他早该到了。

宁檬拨电话给苏维然,问他在哪里,是不是路上堵车耽搁了。

苏维然说没耽搁,恰恰相反,他到得早了,于是在地下一层的太平洋咖啡里等她。

宁檬挂了电话赶紧下楼,奔着咖啡厅赶。

午休时间,整个太平洋咖啡厅里满满的全是人。宁檬穿梭在人与人的臂膀中,找到了坐在二人小桌前的苏维然。

她赶紧走过去,叫了声:“学长。”

苏维然抬起头,冲她微笑:“来了。”

宁檬表示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我们这就去吃饭吧?”

苏维然却示意她坐下:“不着急,我点的咖啡还没喝完,先坐会。”

宁檬在他旁边位子坐了下来。

苏维然一边端起咖啡杯准备喝,一边微笑着温柔地问:“是什么事把你耽搁了?”

他漫不经心般地问着,又漫不经心般地喝了口咖啡。

宁檬想了想,是说遇到了以前的同事身体出现了点问题因为照顾他所以耽搁了一下,还是直接说这个以前的同事就是陆既明。前者可以让苏维然开心,后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咬咬牙,宁檬决定做个诚实的人。撒谎的本质说明心虚,她不心虚,所以她说:“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了陆既明,他……”

他身体出现了状况,差点晕倒。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苏维然戛然截断了。

苏维然:“够了!”他把咖啡杯猛地往桌上一墩。

他是陡然发的声,于是“够了”这两个字像声惊雷一样,吓到了宁檬。

周围有人在往这边看,宁檬觉得很窘迫。

她看着苏维然一瞬就变得凌厉起来的表情,疑惑地问:“学长,你怎么了?”

——所以现在,她是连陆既明的名字都不能提了吗?那他之前很愿意地让她去帮陆既明又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男人善变起来,真的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宁檬说:“好吧学长,你不想听到他,我就不说了。”

苏维然嗤的一声笑。

宁檬被他这声笑刺中了,这声带着嘲讽鄙夷的笑太让人受伤。她父母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这种鄙夷至极的嗤笑声简直比人戳着她鼻尖叫她滚还令人不堪。

宁檬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好脾气地问:“学长,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