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盟约毁雨带狂风涌(第2/4页)
我没有答话,只是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一张纸片。定睛一看,上面写了几个人名,一勾一点遒劲有力。
他坐了下来,抬眼见有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冷喝一声:“都给朕滚出去!”
我温声道:“皇上息怒,事到如今,生气也不能解决问题。”
江朝曦抬眼看我,道:“你以前对这些事从不上心,怎么今日处处留心起来了?”
他是怀疑起我来了。我澹然而笑,道:“臣妾想得通了,愿倾力而为,助皇上一臂之力。”
江朝曦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纸片,揉成一团道:“本想遴选一部分人到军中任职,依现在来看,也是废纸一张了。”
我心念一动,道:“皇上忌惮萧王和陈王,他们也是同样避忌着,又怎肯让皇上属意的人身兼军中重任。”
江朝曦冷笑:“朕自然想到这一层。溪云,你有些多言。”
我知道他生性多疑,今日也是我太过急躁,便淡淡道:“臣妾告退。”说完,敛衽一拜,便要离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拉住我,臂上一使劲,我眼前天旋地转,便倒进他怀里。
他抱着我,嗓子沙哑:“别让朕失望。”
我垂下眼帘,道:“皇上应该相信臣妾,襄吴和南诏若是真能达成协议,臣妾又何乐不为。”
江朝曦静了一会,道:“方才你所看到的那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朕从各地遴选的,若要彻底消除南诏的外戚专政和结党结派,只能破格提拔一些富有才华,又没有根基的寒士子弟到军中任职,才能放心倚靠——”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只有这样,才能肃清朝堂污浊之气!”
我想起在殿外听到的刀剑出鞘声,有些后怕,道:“若是不加以铲除两党,确实是南诏一大隐患。只是动一方而牵制全身,皇上还是要选个恰当时机才好。”
“哼,这几年他们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勾当也干得够多了,只是朕还嫌他们犯的罪不够大罢了。”
我有些不自然,道:“其实这些臣妾都不该知道,臣妾罪该万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得太多,自己也就危险一分。我不是不懂这样的道理,只是南诏各种派系错综复杂,我必须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形势。
忽听江朝曦道:“怕什么,朕想让你知道,你便可以知道。”
他搂我在怀,低头看我,鼻尖几乎触到我的脸颊。我莫名有些紧张,想要开口,不料他趁机吻住我的双唇,滑溜溜的舌头肆虐地伸入口中攻城略地。
我有些头晕,喘了好一阵才定住神,抬眸看到江朝曦的目光,又是两颊滚烫。他轻笑一声,道:“不晓得为什么,原本怒得很,见到你火气就泄了大半。”
我胡乱应着,忙道:“臣妾……”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该用何种理由挣脱起身。江朝曦不依,一把按住我,笑得促狭,语气暧昧地道:“还有一小半火,也得溪云你帮忙泄泄。”
这般说着,他的手脚便不老实起来,缓缓在脖颈、耳垂处游走,如小虫子蠕蠕爬过,酥麻无比。我暗自咬牙忍了,忽听朱文立于纱帘外,高声禀道:“皇上,洵王殿外求见。”
江朝曦道了声“宣”,不慌不忙地将我扶起身,整了整衣冠,悠然坐于宝座之上,对我道:“你先退下吧,今晚戌时,等朕的指令。”
离开临华殿的时候,和江楚贤迎面相遇。他依旧是一副轻袍缓带的悠然姿态,一身飒飒月白锦袍,束发冠玉,丰神俊朗。见了我,他拱手礼让,我忙还礼道:“洵王客气了。”
他温润一笑:“前两次见娘娘,一次惊心动魄,一次机缘逢会,今日一见,娘娘已经今非昔比。”
我略一收下颌,余光瞥见恭送我出殿的朱文,对江楚贤道:“听闻洵王今日来面圣是有要事商议,就不耽误了。”说罢转身对朱文道:“本宫要去风和苑要些花种,劳烦公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风和苑是一处花苑,多栽种木樨树,因着前些年出过一些事情,花苑败落了,人影寥落。八月桂花飘,桂香四溢,我靠在水榭的阑干上,怔怔看着柳影倒映,绿杨枝畔。
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便起身向来人道:“见过王爷。王爷定是刚议完国事出来。”
水风送爽,翩然拂起他的衣袍,蓦然有了一种谪仙的味道。江楚贤只身一人站在亭外,淡淡道:“本王闲散几年了,麾下军队也不受重用,能有什么国事要议。”
我故作愕然之状,道:“洵王既然能听出本宫邀约之意并欣然赴约,那么为何见了面只和本宫打太极,毫无诚意?”
他眉心微蹙:“本王毫无诚意?”
“要说洵王是个闲散人儿,麾下军队久不重用,那可真是要大错特错了。这些王公大臣里,皇上最倚重的是洵王你。”
“此话怎讲?”
我觑着他的神色,慢慢道:“王爷在这些宗室中,论权势地位也是个中翘楚。南诏派系复杂,若是没有王爷的落败,皇上怎能看得出哪些人拉拢王爷图谋不轨,哪些人明哲保身,哪些人落井下石,哪些人忠心不二?”
去春香楼和襄吴的细作联系,这已经是犯了谋逆大罪,而江朝曦反其道而行之,让江楚贤利用这条线索去安定内政,委实是剑走偏锋。如此重要之事,怎么会落在江楚贤身上?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江楚贤的地位落败不过是表象,一切都是江朝曦虚晃一招,用来揪出到底朝堂中到底哪些派系会拉拢扶植洵王。
萧王干预朝政,陈王是萧王的左臂右膀,周王骄奢淫逸,齐王是江楚贤的母族一脉,这些人又有党羽无数,都是能左右朝政的权力分支。
当年风光无限的几位皇储,除了登上皇位的江朝曦和尚且留任京中的江楚贤,其余三个皇储都是被委派边远地区的闲职。这么一盘算,江楚贤的地位便有些有或多或少的敏感,向他或明或暗地靠拢着的权势,都是值得推敲一下心思的。
他面上有震动之意,看了我许久,才道:“贤贵嫔,反正今天也是要一起见浮生的,何必急于这一时?若无要事,本王先自行告退了。”
我已料定他会如此反应,上前一步道:“王爷,去见浮生有皇上跟着,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底!你就这么任皇上摆布?”
江楚贤没有回头,只道:“娘娘,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被你策反,和你联手?”
我愣了一愣,道:“本宫没有笃定,只是凭着一闪之念,觉得王爷兴许会帮我。”
“哦?”
“王爷暗中帮我,何止一次两次?时至今日,溪云心中感激不尽。”我心里七上八下,小心措辞,生怕说得过于轻浮,惹他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