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第2/3页)

张君奉懵住:“谁?我?”

胡孛儿瞪大双眼看他,压着嗓门:“你果然对人家姑娘做了啥!”

“少胡扯!”张君奉似不信,又伸头往前看,“真是我?”

看了那姑娘好几眼,他眼神渐渐不太自在,却遮掩一般,口中故意卖弄道:“也是,我堂堂河西豪族张氏之后,有人爱慕也不古怪。”

穆长洲面朝前方,迎着吹来的风,忽而笑了笑。

张君奉跟着看过去,就见舜音转过脸,像是自言自语了什么,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穆长洲已举步往外,胡孛儿赶紧扶他往前。

陆正念脸红得快说不出话来,忽见张君奉过来了,眼还在朝自己看,前面就是军司,不对,是总管,连忙屈身见了个礼,转头便走:“我、我去找我父亲。”

舜音见她自另一头绕着远去,回过头才看见穆长洲已走来。

刚走近,他就自胡孛儿手中挣出手臂,朝她伸手。

胡孛儿马上识趣地走开。

舜音眼一动,走过去扶住他,往寺外走。

马车已经备好,胜雨挑着帘子在等候。

舜音扶着他登上车,刚坐稳,手忽被他抓住。

穆长洲低声问:“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舜音一愣,回味过来:“你听见了?”她看了看他眼,有些怀疑,“这么低也能听见?”

穆长洲唇边带笑:“听见了。”

舜音顿时耳边一热,先前听到陆正念说完,她转头悄悄自言自语了一句:还不如穆长洲……

竟让他听见了。

车驶了出去,穆长洲随车一晃,抵近她,忽而低语:“我还是更愿听你唤我二郎。”

舜音瞥他一眼,转开脸,故意说:“我那是以为你……少又狡诈。”

穆长洲适可而止,不说了。

车外,胡孛儿打马随行,到此时还在瞄身旁:“看不出来啊。”

张君奉跨马在旁,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干咳两声。

至东城门附近,正赶上一名守城兵卒骑快马而来,拦在车前,高声报:“城外有吐蕃使者赶来,请求入城拜见总管,已等候两个时辰!”

队伍停下,舜音闻声看出去,又看身旁。

穆长洲敛眸坐了一瞬,说:“就在城上见。”

舜音探身出车:“我去见。”

穆长洲拉了她一下:“我与你一道去。”

胡孛儿和张君奉也顾不得打趣了,一前一后下马,快步上了城头,看下去时手里都按了刀。

早些时日已听巡视兵马来报过,有吐蕃使者一路绕道赶来,他们沿途严密监视,此时对方才到城下了。

城外积雪未化,四处雪白,只有马踏出的路径泥泞细窄。

城门处停着一小队人马,马上的人个个着皮裘、系毛带,辫发戴帽。为首的使者高持出使节杖,用汉话喊:“听闻凉州总管新任,特来拜见,请求入城!”

胡孛儿刚粗哼一声,瞥见身后两人,让开了。

舜音扶着穆长洲登上了城头,松开他胳膊,拢一下披风,走过来,朝下方望去。

下方使臣看到个女子,似是诧异,脸色狐疑。

胡孛儿高喊:“进什么城!见到总管夫人了,可以滚了!”

吐蕃使者按手见了礼,挤出笑:“我等还未见到总管,献上贺礼,上次的战事也需商讨。”

胡孛儿怒骂:“还有脸提战事!”

舜音听明白了,定是西突厥给他们通了气,他们是来打探穆长洲眼下是何情形的。

只不过前些时日落雪难行,他们又得借着总管就任的名义过来,未免来得太晚,至少眼下隔着城头看,穆长洲已安然无恙了。

刚想完,穆长洲已走来身侧。

她转头看去,他垂眸对着下方,仿若能看见一样。

使者见他突然现身,一下愣住,似没料到一般,很快又堆出笑脸,按手见礼:“但求入城,近前拜见总管。”

舜音冷眼看去,想近前来看人到底有没有事才是真的。

“不必了。”穆长洲忽说,“既来敬贺,我也该回礼。”他朝后伸手,“弓。”

舜音怔了怔,以为听错了,转头看去。

身后守城兵卒递来一张弓,送上箭袋。

穆长洲拿在手中,搭弓引箭,倏然拉满,一箭射下城头。

一箭正中吐蕃使者马前,马立时受惊抬蹄,险些将人掀落。

下方一片惊呼,人人骇然仰头。

穆长洲收弓,冷声说:“带着回礼回去报信吧。”

下方众人再不多言,匆忙拍马就走了,使者一路节杖高举,像是生怕自己也挨一箭。

穆长洲转头,递回了弓。

张君奉发着懵,胡孛儿张着嘴,都回味不过来。

舜音看着穆长洲看过来的脸,他眼睛动了动,眸中又有了往日的黑沉,暗藏一点亮光。

她倏然反应过来,一抿唇,转身下了城头。

胡孛儿和张君奉才回过神来。

“军司,不是,总管你……”胡孛儿道,“藏得真深!”亏他前面还扶得尽心尽力。

张君奉嘀咕:“今日惊异之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穆长洲朝城外看去一眼:“继续盯着。”说完转身,快步下了城头。

城下已没有马车,舜音下去后就自行乘车离去了,只两三随从牵了马在原处等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穆长洲翻身上马,追了回去。

军司府外,已有仆从在等着迎接。

昌风这两日才得知军司一直未归是在寺中治伤,一见马车驶来就匆匆迎上。

车一停,舜音掀帘而出,径自入了府内。

胜雨在后,险些要追不上她脚步。

昌风只看到她一人,只好又伸头去看路上,很快听见几人快马而来,连忙上前见礼:“军……总管看来已好了。”

“嗯。”穆长洲随口应了一声,下了马,大步往里。

廊上提前悬了两盏灯,主屋里早已烧好了炭火,一室温热。

舜音进屋,刚解下披风,就听见了走来的脚步声。

穆长洲走入,直走到她跟前:“生气了?”

舜音拧着眉,背过身不理他。

胜雨走来屋门外,端着铜盆,小心翼翼朝屋内看了一眼:“按夫人吩咐,一回来就备好了热水,药材已放了。”说完送入,放去桌上,又看了看二人,赶紧退去了。

舜音听见更气闷,还担心他伤好不了,不想他好了还瞒着自己。

忽而想起来,她转头说:“那句话你也不是听见的。”分明是看见了口型。

穆长洲走近:“我当时还只是勉强看清。”

是看见了她的口型,刚能视物时还有些不够清楚,而后才慢慢适应,直到城头上那一箭时,才能完全看清。

舜音转身走开几步,仍不理他。

右耳忽听见门响,她眼神瞥去,穆长洲已掩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