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赴宴(第2/2页)
“以忧殁。”
祸患之后,便是辽海愁云,齐蝉遗恨。母亲病逝,哀悼的泪水尚未拭干,他便被塞进另一重锦衣华服之中,陪着他的父皇,唱念做打,一个演重情重义,一个扮无双孝悌。长安本身就是最大的瓦市,而宫中则聚集了全天下最好的戏子。只是关陇世家的面前,他的父皇不可以唱“人祸使然”,况且红颜若非祸水,则必须薄命。父皇自己唱,也逼着他唱。
渐渐地,他感到厌倦,于是他开始毁僧谤道,藐权蔑贵,再试着尝试戳穿一些人,撕掉他们的面具,让他们身名俱败。偶尔,他也会用他们的做派来达到目的,摧折他们之中的佼佼者,这让他感到无比快乐。他越来越喜欢真实的东西,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许多东西的真实之后,厌倦也来的同样快。
莫名地,元洸想到了陆昭,无疑,她是那些人之中的登峰造极者,虚伪善变,淡漠无情。可她又是不同的,具体为什么不同,元洸也说不上来。
在他即将出质的那一天,刘炳把他引至清凉殿的西廊下,他的父皇就坐在那,斜靠在卧榻上,旁边是一尊狻猊香炉。他行了礼,他的父亲只是虚抬了抬手,望着屋檐角处滴水的铁马出神。
元洸也不做声,见旁边的雨过天晴色的定窑香合半掩着,便取了银勺,舀出一些细腻如脂的蜜色香膏,滴融在香炉内的隔片上。待轻烟袅袅时,魏帝指着近处的一株桃木,开口道:“这原来栽的是一株海棠呢。”
元洸不应话,垂眼看去,只觉一片枯枝干藤上,雪光刺目。海棠无香,因此他的母妃要日日拿香熏它,那般费力,也不见效验。
父皇将玉鸦钗放到他的手心里,话语简短而有力:“带着它,去吴国吧。”
那时候,他一度憎恶父皇的无情。而今时今日,他终于知道,由于自己当年窜动乌台翻查此事,已经触及关陇世家的底线。他与那个被早早丢在江洲的兄长一样,因群狼环伺的虎父已无力再保护他的幼崽,他要把他们丢出去,丢得远远的。若上天眷顾,捡一条命回来。
怔忡的目光收回,元洸重新理正了青纮与冠冕,抚平了衣袍上那些不易察觉的折痕,最后调整出如沐春风的微笑。
“走吧,去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