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明嬷嬷吩咐丫鬟去请人,这厢又将保宁侯夫人送的礼搁去后头。

姜氏嫌手里的帕子沾了灰,唤丫鬟给她换块干净的帕子,抬眸间前方人影晃动,一道倩影绕门而入,只见来人穿着一件海棠锦的对襟褙子,镶边的花纹精致而不奢华,眉目娴柔,举止端庄。

“云秀给太太请安。”

这模样儿让姜氏想起了初见谢云初时。

敬茶礼那一日王书淮将人领到她跟前来,她第一眼为儿媳的容貌所惊艳,倒不是她见不得旁人比她美,她也上了些年纪哪里会跟儿媳妇争锋,只是谢云初容貌太盛,她担心谢云初不安分,不仅怕她不安分,更怕被旁的男人觊觎,届时吃亏受辱的都是儿子。

她的儿子当朝状元,皎如玉树,她不能让他沾一点污名,是以从那时起,她对谢云初管教甚严,就希望将这个儿媳妇绑在身边,不叫她被人偷窥了去。

所幸谢云初安分守己,兢兢业业伺候她,姜氏防备的心思慢慢就淡了。

只可惜,她这番举止终究是伤了谢云初的心,自用纳妾威胁谢云初生儿子后,谢云初对她怀怨在心,慢慢就疏远了。

就拿昨日来说,她送了人参去,谢云初夜里便着人送了鹿茸来,姜氏哪里不明白那意思,就是不愿得她的好,心里拿她当外人呢。

姜氏一腔心思愁肠百转,对着谢云秀一时也挤不出笑容来,便神色淡淡道,

“谢姑娘客气了,来人,看座,上茶。”

明嬷嬷这时也出来,对上谢云秀的眼,那谢云秀看出她是得脸的婆子,对着她还行了一礼,明嬷嬷避而不受,又朝她屈膝。

谢云秀在姜氏下首坐稳,先将自己携来的厚礼给奉上,

“初次拜访太太,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姜氏看着她手中的锦盒微露疑惑,平日姻亲之家走动,年轻的姑娘送送绣活便差不多了,这谢云秀怎么送了一锦盒,她朝明嬷嬷使眼色,明嬷嬷接过锦盒,悄悄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尊玉菩萨,那玉质浓郁浑厚,不似凡品。

明嬷嬷心中纳罕,将那东西给姜氏瞄了一眼,姜氏顿生惊讶,

“谢姑娘,怎么送了这么贵重礼物,不成,这不合规矩。”

谢云秀笑吟吟起身,大方朝她施礼,

“太太是什么人物,用冠绝京城来形容您都是应当的,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姐夫更是功成名就,满京城哪个不羡慕您,我虽然年轻不更事,对着您心里十万分敬意,也不知要如何孝敬你,见了这玉菩萨,心想着除了您,再也没人配使唤它,故而给您送来。”

姜氏着实爱听人奉承,“瞧这张嘴,倒不像云初妹妹了。”

谢云秀害羞,“我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嘴实,其实心地是极善良的,太太可千万要担待。”

姜氏还没听出谢云秀的言下之意,反倒认为谢云秀说的很中肯。

明嬷嬷已经察觉不对了,谢云初跟姜氏多年婆媳,哪里轮到一个第一次露面的妹妹来说长道短,“担待”这样的字眼,听着像是替谢云初说话,实则是承认了谢云初的不是。

明嬷嬷又瞥了一眼手中价值不菲的玉菩萨,对着谢云秀生了几分警惕。

“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姜氏苦笑,她现在哪有资格担待谢云初,人家谢云初压根不屑。

“不管怎么说,这礼太贵重了,不该你来送。”

姜氏话落,明嬷嬷二话不说将礼盒重新搁在谢云秀跟前。

谢云秀当即焦急,待要说什么,姜氏已经先一步截住她的话,

“不是来看你姐姐么,去吧,你们亲姐妹说说话,别耗费时间在我老婆子这。”

谢云秀话说得再好听,那也是谢云初的妹妹,人家才是一家人。

姜氏并不想搭理。

谢云秀却在这时,再施一礼,“晚辈登门拜访太太,实则也有一事请示太太,想先问过您的意思,若是您首肯才好跟姐姐商议的。”

姜氏纳闷,“什么事?”

谢云秀重新坐下,温声道,“姐姐素来能干,一面要操持家里,还要顾着书院,再加上膝下两个孩子,忙不过来,我父亲和母亲心中实在挂念,又怕她逞强要性子,故而遣我来照料几日,劝着她些,原本今日母亲要来拜访您,恰恰不巧也病了,故而遣了晚辈来。”

“姐姐出阁前,跟晚辈最是亲昵,我们姐妹同进同出,如一母同胞,只是姐姐性子惯是稳妥,不敢轻易留了娘家人在府中,若是不得您准许,万不敢点这个头,故而晚辈托大,恳求您许了这事。”

有些事原本要秋绥做,既然秋绥不在,少不得她自个儿来。

她先说服了姜氏,回头见了谢云初,只道是她婆母所命,以谢云初贤惠的性子,必得摁着脖子应下,只消留在府上几日,给她下个药引,其他事再徐徐图之。

她谢云秀要做的是人上人,可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妾。

姐姐身子不适,留着妹妹照看几日乃家常便饭。

谢云秀此番携礼慎重来拜见姜氏,可见是很把姜氏当回事,论理来说,姜氏和明嬷嬷该要称赞谢云秀举止得体,思虑周全。

只是这话换做以前,姜氏是信的,现在不然。

如今的谢云初别说是留个娘家的妹妹,便是要把春景堂翻了,也根本不会过问她的意思,可惜谢云初心里冷了她,面上功夫做得足,时不时遣厨子孝敬她一两道好菜,贤名在外,外头的人只道谢云初十分敬重她这位婆母。

姜氏有苦说不出。

姜氏糊涂是因为她耍性子不上心,一旦她上了心,也不是个笨的。

明夫人若真打发人来照顾谢云初,来的也该是另外那个唤谢云霜的,好歹谢云霜来过府上几回,大家也都熟稔,何至于遣了陌生的谢云秀来,且必定是由林嬷嬷领着人来她跟前请安,而不是独自前来。

姜氏觉得这个谢云秀透着古怪。

这时,明嬷嬷打量着谢云秀,轻声问道,

“谢姑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不知定亲否?年岁又几何了?”

姜氏听了这话,猛地看了明嬷嬷一眼,明嬷嬷轻轻朝她使了个眼色,姜氏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谢云秀面色一窘,微垂着面颊道,“晚辈今年二十又二,原先病了几年耽搁了婚事,如今也歇了成亲的心思,预备在家里一心一意侍奉父母。”

姜氏微微眯起眼。

以谢祭酒那古板的性子,会准许女儿留在家里不嫁,不大可能。

莫非是嫁不出去?

另辟蹊径?

府上已无与她适龄的少爷,媳妇们都好好的,没有哪位爷需要续弦,给老爷们做妾…这不大可能吧。

莫非姐妹俩共侍一夫?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氏顿时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