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6章 吃苦记(第2/4页)

哥萨克饭店是海棠贸易旗下的饭店,吃住一体,既解决自己人的落脚问题,也对外经营,赚取还算不错的利润。

酒足饭饱,洗漱一番,南易上屋顶纳凉,一边听吴小伟讲述他贩海蜇的历程。

话说当初吴小伟下车之后,就去了他同学家,只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把铁将军,他的同学家里没人,吴小伟问过邻居才知道他同学一家去走亲戚,邻居并不知晓何时回来。

找不到同学的吴小伟迷茫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在火车上的时候,他的隔壁正好坐着三男一女,他们也是到盖平这边来贩海蜇的,其中有一个叫吴小伟,穿着非常寒酸,可按照他听到的聊天内容,这个吴小伟是温市人,专门贩海蜇,生意好像做得很大,那个女的无意中说起吴小伟是个百万富翁。

下车的时候,四人好像说起晚上会睡在广场上,至于是哪个广场,吴小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们说的广场好像在盖平县城,他人已经在青松岭,想去跟着老江湖都来不及了。

吴小伟在街上盲目的走了一阵,路过了好几个旅社,每经过一个旅社,他都会不经意的探头往里瞧一瞧,每一个旅社前台的位置,总会有或花枝招展或丰腴的女人站着或坐着,吴小伟的脑子里始终漂浮着“仙人跳”三个字,让他不敢走进这种旅社里。

越往前走,路越来越偏,可路上依然有行人来往,且还能见到载客的三轮车,路过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吴小伟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这里是打炮的地方。”

知道是干嘛的,吴小伟更是多看了几眼,直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人想拉他进屋,他才甩开女人仓皇逃窜,一声“童子鸡”,二声“有红包”,犹如针锥刺臀,让他越跑越快。

一直跑,一直跑,来到一盏昏暗的灯前,他终于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柴火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气喘匀,吴小伟才有心情观察四周,一抬头,看到一块简陋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秀珍旅社”四个字,转头往右边看去,一个小院子出现在眼帘,透过低矮的围墙,吴小伟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刷白漆的警用三轮摩托车。

见到警用三轮,吴小伟升起一股安全感。

走到一扇破旧的铁皮院门前,吴小伟扣响了门上的锁链,“有人吗?有人吗?”

门里的大黄狗愤怒地狂叫起来。

一个丰腴的东北老太很快走出屋子,过来开门,看到吴小伟,笑着招呼道:“客人来啦,屋里坐,屋里坐。”

吴小伟跟着东北老太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大炕占了半间屋,炕上是彩色塑料带编织的席子,半旧的淡黄色的组合式家具、东芝大彩电、一对单人沙发。

炕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还躺着,脸朝里。

“秀珍,快起床,快起床了!”大妈喜冲冲地喊,用力推着姑娘,“有客人来了。”

秀珍一骨碌坐了起来,当看见沙发上的吴小伟,顿时,放出惊喜欲狂的目光,赶紧滑下炕。

大花色的无袖上衣,一条花裤衩,赤着脚快速来到吴小伟身边,“客人一个人啊?过来买海蜇的吗?”

秀珍问话很急,水汪汪的眼睛钩在吴小伟身上,倒刺深入肌肤。

面对这么热情的秀珍,吴小伟瞬时觉着有点害怕,他寻思自己不是进了黑旅社了吧?

吴小伟脸上的害怕和警惕让秀珍看在眼里,她收起自己的侵略性很强的目光,嘴里说着,“客人从哪里来啊?”

“奉天。”

“不是从南方来的啊?”秀珍略有一点失望。

在华国地图上,青松岭在辽东湾东北海岸边,这一带的海蜇质量为全国最佳,故每到海蜇捕捞期间,从粤省、胡建、鲁省、浙省、苏省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便云集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倒爷大户。

沪海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十六铺的海蛰也大半来自青松岭,只不过来青松岭买海蜇的是温市人,沪海的海蜇批发市场几乎被温市人垄断。

没到海蜇捕捞期,总会有南方人住到秀珍旅社,也会有倒爷把装钱的蛇皮袋寄存在秀珍手里,通常都是二十万起步,多的可以有六七十万。

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识了太多的“有钱人”,有的浑身穿的破破烂烂,但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有的穿的光鲜,出手也大方。

这种阅历拔高了秀珍对另一半的期望值,她一直想找一个南方过来贩海蜇,且要长得帅气一点、年纪小一点的有钱人,有钱的她见多了,但是帅气年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看见符合自己条件的“另一半”出现,秀珍有点情不自禁。

至于为什么听到吴小伟不是南方过来的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很简单,远香近臭,认知面的原因,她见过、接触过的都是南方人里比较成功的商人代表,以她比较片面的认知,在心目中把南方人勾勒的比较完美。

吴小伟觉着奇怪,问道:“一定要从南方来吗?”

“没有,没有,我带你去看看房间。”秀珍说着,把吴小伟往院子的南侧带。

南侧有一个房间,油毛毡泥墙结构,泥土地被踏得油黑发亮,却仍高低不平;一个被烟熏得乌黑的大炕占去四分之三的房间,仅在炕前留下一条不到半米的走道。

炕上的芦席支离破碎彷如鱼网,裸露出一张张地图般的空隙。

空隙中是一块块日久天长烧得颜色变成暗红的炕砖,虽是盛暑酷热天,破碎的芦席上仍乱七八糟地堆着肮脏的被子。

没有窗户,或者说一米以上到房檐全是窗户,无光泽的旧薄膜封住,替代了玻璃窗。

房间的另一侧有一扇竹门,推开里面是茅厕,一只粪缸深埋在地下,一半处在烂墙之内,一半在墙外,方便平时舀粪水。

粪缸上横着两块用于踏脚的木板,缸边,白色的虫子在那里涌动,堆成一团,绿头、黑头苍蝇密密层层浓雾般弥漫着,空气中填满令人作呕的臭气和苍蝇的嗡嗡声。

苍蝇似乎有些愚笨与迟钝,常呆头呆脑撞到吴小伟的脸上,钻进他的领口,知道它们原来呆在哪里的吴小伟一阵反胃,手忙脚乱的驱赶,或许这里的苍蝇的生活过于安逸,居然被吴小伟捏到了几只,仔细一看,都是粪坑中滋生出的绿头大苍蝇,肥壮油亮。

吴小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赶紧松手,倒吸一口气,连连退后几步。

“这么脏的屋子……”吴小伟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老板,这里价钱便宜,这么大的一个房间才八块钱,上哪里找去?”秀珍听到吴小伟的抱怨,说道:“我家除了住宿费特别便宜外,你看我家院子挺大,你从海边采购来的海蛮可以寄存在院子里,有了车皮再装运到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