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们二人气氛冷煞。
温夏的加入也只会让她自己不松快。
这样的局面与这般不舒服的相处并非她想要的, 可如今困在此地,别无他法。
她只是冷冷地, 天生轻软的嗓音淡淡说:“若你们还想我能在这山中平安无事,就请你们别让我难堪。”
二人淡瞥对方,谁也不愿多说一句,但都收起一身尖刺。
三间屋子收拾好,霍止舟没有客气,径直占了那像书房的一间。
戚延出现在书房门口,霍止舟音色冷漠:“盛皇连房间也要跟我抢?”
戚延不屑回答, 在屋中一通翻找,总算找到些药膏。
他径直出门,根本不屑同霍止舟去争抢一个地方。
他要争的, 只是温夏。
他错过温夏的这些时日,温夏的心已经很明显被霍止舟夺去。
此人不仅如今俘获了她的心, 从前还是她的四哥哥。
回想起温夏从前在他面前哭着喊出四哥哥,戚延眸色更寒几分。
经历如今总总, 恐怕温夏已经伤透了心,短时间内不敢再相信他。
阮思栋带着他去同那柳曼娘谈话时,柳曼娘说女子勉强不得。
越是勉强,她越会离你越远。
而捆住温夏手腕时戚延也的确悔悟了,他不可以再勉强温夏,还有霍止舟此人。
他越对霍止舟不好, 也许温夏越会对他疏远。
哪怕她明明就是他的妻子。
回到饭厅, 戚延将几瓶药放到桌上, 一一打开。
里头有的已经发霉, 完好的几瓶中,他只认得一瓶应该是獾油, 不知余下的药都治什么,只能都试试。
解开寝衣衣带,蓬勃的肌肉暴露在冷空气下,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帮忙。戚延只能用那只掌心满是伤口的手,一点点挑开粘黏到血肉上的衣衫。
伤口很深,有些草屑在坠下时混在了血肉里,必须清理出来。
鬓角生出细密的汗,戚延将匕首烧红,没有别的工具,只能用锋利尖刃挑出草屑与碎肉。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至挺拔鼻梁,伤口有多痛,手臂上喷张的青筋就有多粗,戚延整个身体已全浸在汗液里。寝衣已经不能穿,他借用灶台里的余火烘烤干。
这里没有食物,天色也暗下来,不方便去找吃的。
戚延与霍止舟将野枣都留给温夏,二人只是烧了水喝,打算明日天亮再去外面寻找食物与路。
入夜里,三人皆已回到各自房中。
温夏睡左厢房。
霍止舟睡书房,有椅子与书案可以将就。
戚延睡连着灶房的饭厅中,两条长凳合一起倒也能靠着墙搭搭腿。
厢房里,温夏翻来覆去,在这张床榻上根本睡不着觉。
她也知晓她条件已经很好了,霍止舟与戚延连张榻都没有,只有她换下来的脏被褥用。
只是这床实在发硬,木枕又高又硬,她拿掉了,还不如不要枕头。
被窝中没有汤妪,温夏翻来覆去,双脚怎么也不暖和。
“夏夏,你睡了么?”窗外响起霍止舟的声音。
屋内没有灯,只能接着一地白雪折射的青白黯光,瞧见那麻布糊的窗外投下的影子。
“四哥哥……”
温夏还未说完话,便被戚延冷淡的声音打断。
“燕帝不睡,来朕皇后的屋子做什么?请你自重。”
霍止舟音色也无比低冷:“朕来问夏夏冷不冷。”
“她冷不冷要你关慰?”
一声吱呀的声响,房门被戚延推开,他手上拎着木桶进来。
温夏惊慌地往床里侧靠,紧紧捂着被子。
戚延微顿,才忆起又忘记规规矩矩敲门。
他如今不能再下意识拿身为皇帝那套天经地义的规矩来对待她了,他必须得改。
迈出的脚收了回来,戚延退到门口:“我给你拎了热水来,你泡泡脚?”
温夏想拒绝的是戚延,可如今关头,不愿身体被冻坏染病,只能极淡地道:“你放进来吧。”
戚延放下热水,关上门,冷冷瞥一眼门口的霍止舟。
霍止舟隔着门道:“夏夏有事唤我。”
温夏轻轻应了声。
戚延并未离去,霍止舟也未走开。
雪地映着暗夜稀薄的天光,将两人轮廓镀得越发清冷。
视线交汇,彼此不让分毫。
不愿吵到温夏,戚延压低嗓音,冷声问:“建始三年夏夏父亲那场仗,朕想听你解释。”
霍止舟虽不愿多跟戚延交谈,但戚延的问题倒也无错,他回答着那年的事。
但戚延即便听了也并不信任他:“废帝发现了你,派人来除你,且一并重创我军,好在你父皇跟前邀功。那他既重伤你了又重伤我军了,就有这般巧的事?”
“你信与不信,我无话可说,但此事与温家无关,若盛皇公私分明,就不要将此事牵罪到温家。”
戚延眯眼冷睨霍止舟,转身回到饭厅。
此事他不信霍止舟所言,只能待回去后查明真相。
他如今深处燕国,所带人手不足,在别人的地盘上必须先尽快养好伤,恢复功力。
否则等霍止舟的人马找来,他一人之力怎能带温夏离开。
长凳又冷又硬,坐着实在不舒服。
戚延靠在黄泥墙上,身上搭着温夏换下来的被褥,冬夜里还是不够暖和。
他舍不得烧那炭,找出来的炭若是省着点,可以够温夏用个十日。
如今也没有内力御寒,戚延闭目凝神,只想尽快睡着养好身体,但还是会担心隔壁的温夏,也一直都听到她房中翻身时床板的动静。
她应该冻得睡不着。
她一向娇贵,身子也怕寒,又爱干净,这处地方实在太委屈她。
戚延起身踱步到门外:“夏夏,你冷么?”
屋中翻身的声音停了,片刻才传出一句:“不冷。”
戚延薄唇微抿,藏起这份黯然无奈:“我给你捂脚?”
“我不需要。”温夏的声音带着急切的退避。
戚延微顿:“我只为你捂脚,不会做别的。”
屋子里再没了回应。
戚延无声伫立在檐下。
一地清冷白雪,他挺拔的身影顾孑颓黯。
折回身,戚延在灶房里拿了斧头,推开灶房的门往后院穿去。
他不能让温夏这么冻着。
谁都不知道要在此处困多久,她这般着凉下去,还半夜的睡不着,身体会吃不消。
若是能猎到些兽皮,既能给她御寒,也许还能做些汤妪等物。
不远处便有一片竹林,戚延砍了竹条想做一把简易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