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三(上)(第2/3页)

阿姐想学跳舞。

姜璃那时在背母亲要考的规矩,阿姐见她都快背傻了,便拖着她一起去学。

她喜欢和阿姐笑笑闹闹的每一刻,便下意识抓住每次和阿姐相处的机会。

奈何阿姐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舞娘的美貌并没让她在跳舞这件事上停留多久。

阿姐很快就投入了下一项娱乐。

舞娘很喜欢这位小郡君,她有天赋,更难得的是肯吃苦。

跳舞时总免不了磕碰,大郡君磕到碰到还会闹一会儿,而小郡君却从不哭闹,甚至就不会说自己摔着了。

带着满心喜爱,舞娘做了一身舞衣送给小郡君。

姜璃看着绚烂的舞衣,完全不同于自己平日寡淡庄严制服。

再对上舞娘满是期待的目光,想要结束练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法拒绝的后果就是让姜王夫人起了疑,在她多次抽问次女,她都答得结结巴巴的情况下。

那是个平常的练舞日子,在听舞娘教导时她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母亲。

她有些害怕,母亲的面色实在是很难看。

她一步步向母亲走去,向她行礼问安,压着要跳到嗓子眼的心。

姜王夫人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怒斥她,只是冷冷道:“去把衣服换回来。”

事后母亲让侍女紧闭大门,她坐在上首,品着一盏茶,手旁是次女的舞服。

姜璃跪在地上。

“舞者,媚也,是为邀宠者所学。阿璃,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学这种下作玩意?”

姜璃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对母亲的斥责忍不住哽咽:“母亲,我错了。”

姜王夫人把手旁的衣服扔到地上:“只此一次,去把这件衣服烧了。”

姜璃抬头看向母亲,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却在见到母亲冰冷的神情后顿时失语。

“是……”

这事过去好久,阿姐已换了好几样新玩意。

那天阿姐提着自己新得的蟋蟀来找她,想和她一起找乐子。

姜璃静静看着蟋蟀。

蟋蟀被困在笼子里,任人摆布逗弄。

这似乎这触及到什么,但年幼的她还不太懂其中的类比与联系。

她便定定看着在笼子里努力攀爬,却永远找不到出路的蟋蟀,一种难言的压抑梗在心头。

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阿姐见她怎么也没有兴致,便丢下蟋蟀。和她凑到一张椅子上,蹭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半句。

还是阿青没忍住,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阿姐一笑:“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母亲不让你学,你偷偷学就是了。”

姜璃懵懂地抬头看向阿姐。

“这我很有经验,我斗蟋蟀母亲也不让,但我私下玩。她来时我就藏着,只不让她当场逮到就是了。”

姜璃看着明媚耀眼的阿姐,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她真的喜欢跳舞吗?

在茫然懵懂中,姜璃被阿姐亲热抱住。

阿姐蹭着她的肩,压低声音对她说:“我替你把人弄过来,你悄悄学。”

姜璃看着阿姐,她笑着眉眼低垂,被眼睫盖住的眸子满是灵动与狡黠。

“阿姐……”姜璃声音轻轻的,她真的喜欢跳舞吗?

姜璃不知道,但母亲不让她学。

她怕母亲,怕母亲冰冷的神情。

阿姐笑着看她,等她下面要说的话。

姜璃靠着阿姐,忽而侧身抱住她:“谢谢阿姐。”

大概吧,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放弃。

阿姐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舞娘便来见她了。

姜璃还是跟着舞娘学习,不过这次她遵照了阿姐的心得,偷偷学。

舞娘看着翩跹起舞的小郡君,不由赞叹:“以郡君之姿何愁不能冠绝当世?”

姜璃听见舞娘的夸赞,含笑垂首。

她其实还不太懂冠绝当世意味着什么?只模糊知道这是个褒扬词,便下意识按母亲教过的姿态,对夸赞做出反应。

她安心学舞的日子并没过多久。

这是江陵,她的母亲是江陵的女主人,上下全是她的耳目。

她在一个烛火森森的夜晚,遭遇姜王夫人的苛责。

母亲带着一群仆从,撞开她住处的院门。

彼时她并没有向舞娘学舞,只是坐在案榻上,听舞娘说她学舞的趣事。

她看向气势汹汹的母亲,连忙下榻,上前问安:“母亲怎深夜来此……”

姜王夫人一把挥开她,目光直接落到舞娘身上,冷笑一声:“就是你,就是你再三把郡君往那歪魅路子上引?”

听到身后传来膝盖触碰地砖的声音,姜璃没敢回头,只勉强故作疑惑:“什么路子啊?母亲在说什么,阿璃不懂……”

“啪。”

脸上火辣辣得疼,耳内一时嗡鸣。

檀木佛珠溅到脸上,姜璃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母亲打了她。

姜王夫人怒火中烧,她冷艳的面容扭曲起来,抬手指向舞娘。因快速地移动,她手上执着的佛珠摇晃起来。

“去,把那个贱婢,绑起来。”

捂着火辣辣的脸,姜璃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可眼泪却不受控制滚落。

朦胧之间,姜璃看着风姿优雅的舞娘被粗劣的麻绳狼狈捆绑。

姜王夫人怒火未熄,她瞥了一眼次女,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问道:“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下不为例?”

姜璃被迫抬头看向母亲,灼热的泪珠烫着眼角,滑进发间。

“你就是这样下不为例的?”

叛逆的嫩芽在面对强势的权威时,毫无抵抗之力。

姜王夫人森冷的目光盯着舞娘,她随手指了一个侍从,移向舞娘。

她对舞娘说:“你这双脚可真是有用,勾得郡君满嘴是谎。既然如此,那就送给郡君吧。”

舞娘睁大眼睛,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声音。

“去,把她那双脚,砍下来。”

姜璃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连忙抬手拽住母亲的大袖,不顾嘴角的疼痛,慌乱求情:“是我,错在我,母亲别、别……”

“阿璃错了,真的错了,不怪她。”

“母亲,别,不是她的错,错在我。”

“母亲罚我,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姜王夫人冷冷看着她,冰冷的字词从她鲜红的唇瓣间蹦出:“阿璃,你要因为一个贱婢,忤逆母亲吗?”

“阿璃不敢。”她讷讷出声,却又想要解释,“可……”

姜王夫人以贤柔闻名,但整个江陵没人敢忤逆她。

何况此次她带来的仆役,都是出于宛城的陪嫁,他们更是以母亲唯命是从。

姜璃看向舞娘想要解释,便猝然被锋利刀刃上的反光晃到眼,她吓得往母亲怀里缩。

可姜王夫人却突然钳住她,一手掰过她的脸,冰冷的佛珠挟持着她,逼迫她看着,亲眼看着舞娘的双脚,是怎么离开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