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9.21日更新
淡红色的酒沾在白色的毛衣上, 很显眼。
完完全全的一整杯,有许多顺着毛衣的下摆淌进衣裤里。
黏腻,难受。
沈卿一手拉着上衣下侧的地方, 另一手拿着湿巾纸用力地在上面蹭了几下。
蹭不掉, 纯羊毛的线衣,沾了水再扯很容易变形。
皱成一团的毛衣, 染着脏兮兮的酒渍。
就像她和季言礼之间揪成一团乱麻的关系。
沈卿盯着那浅红色的痕迹看了两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松掉,两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紧紧地闭了下眼睛。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 不想再跟季言礼这样纠缠下去了。
没意义, 也没意思。
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这样粉饰太平的呆在一块实在是太累了。
还不如直接撕破脸, 老死不相往来。
身前的水龙头没拧紧, 水珠一滴一滴地掉下来,砸在大理石的水池里。
沈卿盯着那在石面上开出的水花, 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紧接着伸手把水龙头按上, 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衣服上被泼了太多酒,”沈卿走到位置, 捡了桌面上自己的手机塞进手提包里, “我想早点回去, 洗一下睡觉了。”
林洋抬腕看了下表, 挽留:“这才八点多, 一会儿......”
“让段浩开车送你。”季言礼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打断了林洋的话。
酒馆内的灯光变了颜色, 从刚刚的暖橙,转换成冷调的淡蓝。
季言礼斜倚在沙发里,右手捏着个玻璃杯搭在桌面,望着远处驻唱台上的脏辫男人。
他灰色的瞳仁里印着冷蓝色的光,眉宇间神态恹恹。
长方形的卡座,沈卿先前坐的那个沙发和季言礼此时的挨着。
沈卿此刻就站在两个沙发之间。
她垂眸看了眼季言礼,两秒后收回目光,把包背到了自己身上。
“那我先走了。”沈卿话音落,对林洋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洋目光在沈卿和季言礼身上来回扫了下,酒杯举起来对沈卿扬了扬,笑嘻嘻:“回去睡个美容觉。”
沈卿很浅地勾了下唇。
沈卿走后,林洋屁股下反复压着的椅子,腿终于落在了地上。
他扯了下衣领,最后瞄了眼消失在酒馆门口的身影:“你刚在沈卿手机上看到什么了?”
季言礼刚盯着沈卿的手机看的不是一秒两秒。
好在沈卿在洗手间呆的时间长,不然林洋还真怕沈卿过来撞上,不好交代。
不过换个思路,林洋也是挺佩服季言礼的。
一套动作慢慢悠悠的,是真不害怕被沈卿看到。
季言礼打了个响指,唤一旁的应侍过来换酒,把右手旁两个杯子落在一起,回答林洋:“没什么。”
眼看从季言礼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林洋扁了扁嘴作罢。
瑞士生活节奏慢,这驻唱也是,唱一首歇两首。
磨磨唧唧的北欧民谣,总共没哼多久,眼看时间已经往十点奔了。
林洋来就是为了找季言礼,左右无事,季言礼不说走,他索性当是放假,喝酒听歌得个自在。
临到十一点的时候,季言礼接了个电话,是季松亭打来的。
季松亭年近五十,声音听起来不像平常中年男人那样沉,反倒是有种清润斯文的文人气质。
电话接通,季松亭那端没说话,而是空了两秒,像是在犹豫什么。
季言礼也不急,手机开了免提丢在桌面上,把林洋快放到自己面前的杯子推远了点,静静等着。
默了片刻,听筒那侧的人终于出声:“言礼,是你让段浩查我们家账?”
季言礼知道季松亭一定会问。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做过多的解释。
虽然季松亭近几年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但最近发生了什么,有些动作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看季言礼承认,他也没再多说,嘱咐了两句季言礼在外要多注意身体,便挂断了电话。
小时候掏心掏肺,对他好过的侄子,现在怀疑到自己头上,还是有些伤人,所以季松亭不想多说,季言礼也可以理解。
电话挂断,林洋转头看了季言礼一眼。
桌上的酒瓶空掉了三四个。
林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酒杯,他不记得自己有喝过这么多。
季言礼一直没说话,盯着远处的驻唱台。
林洋直觉季言礼情绪不太对,试探着收了杯子劝他:“赶快回去睡觉吧,大晚上喝这么多你也不怕回去吐。”
林洋拍了拍季言礼的手臂,被他抬了下手躲开。
“等会儿。”季言礼语调没什么起伏。
他单手支着侧脑,另一手点在被随手扔在一侧的烟盒上。
材质微有些软的烟盒,因手指的轻敲,已然凹下去了一块。
林洋看他一眼,既不知道这脏辫歌手的歌有什么好听的,也不确定季言礼这“等会儿”是等的什么。
他侧歪着身子往季言礼身边凑了凑,插科打诨:“怎么,这酒馆要是通宵营业,你准备在这儿听一夜?”
“等什么一会儿,”林洋纳闷,“你等什么呢?”
右手两指间夹的烟被点燃,猩红的烟尾在此时昏暗的酒馆里明明灭灭,并不显眼。
季言礼两指压在还在燃着的烟尾处,轻搓了一下。
两秒后低低地笑了声,语调颇为调侃:“你不是说,你是她的话也不会相信我吗?”
季言礼这个年纪和身份,早就过了幼稚的年纪。
但莫名的,这次他想等等,给沈卿一晚上的时间,看她会不会真的背着他拿走文件。
季言礼偏头,看到斜前方琉璃窗上的彩绘。
鹅黄色的图腾,周围一圈橙红色的复杂花纹,颜色饱和度太高,看得人眼睛疼。
就一晚上,明早回去,看看她和文件还在不在。
......
酒馆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沈卿八点多从酒馆出来,不到九点便到了季家在日内瓦的别墅。
独栋院落,面积大得院子前有喷泉,院子后还有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
最中间的四层别墅再往左,连着有三栋低矮的房子。
沈卿站在院子前的喷泉旁,往那处扫了眼,很轻易地就辨认出余曼说的那栋放文件的房子。
最西面的那个两层小楼,侧墙爬满了爬山虎,一楼最中间的铁门用的是密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