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别(第2/3页)
卢嫂子见她喜欢,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忙撸起袖子往后厨走。
“我就说我做饭好吃,就我家男人挑剔,说什么不如金风楼的好吃。我呸,他这人怎可能吃过金风楼的东西,那都是达官贵人的去处。”
阿枝笑开,真情实意道:“还真的比金风楼的味道香许多,不骗你。”
或许不比京城中酒楼的精致,但阿枝就觉得卢嫂子做的,色香味俱全,有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卢嫂子就爱和她说话,听她说话,总觉得心里舒畅。
“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娘子,我信你。”
阿枝笑着,和她一同去了厨房。
永兴寺中,好像时间都比外间慢些。
山下已然暑热,山上还有春凉。阿枝在永兴寺中,看再一次看过盛夏长秋,迎来了第一个寒冬。
燕珝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枝坐在院中,将雪全部堆起,团成了团。
在她离开不久,他就凭借着战功,恢复了太子之位。不同于从前是皇后嫡子得来的高位,如今的他,桩桩件件都让人信服。
阿枝见他来,没有说话,手上不停,感受到他一点点靠近,将手中的雪团分了他一个。
燕珝看着她通红的指尖,沉默地将她手上的雪球接过,慢慢动手帮她。
“是这样吗?”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开口。
阿枝点点头,又递给他一个小铲子。
指挥着燕珝帮她堆雪狮,好像从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们还是相恋的夫妻,在下过大雪的冬日,一同堆着雪狮。
燕珝动手,速度快了很多,他力气本就大些,雪狮圆滚滚的肚子渐渐成型,阿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像狮子,倒像吃撑了的猫儿。”
僵硬的气氛消解了些,燕珝看着那雪团,道:“……从前都是宫人们做,我也是头一回。”
“好吧,那就原谅你了。”
阿枝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燕珝道:“和我讲讲你最近罢。”
阿枝没有拒绝,她想了想,“卢嫂子做饭很好吃。前些日子,我出了些钱,让她在山下城外找了个铺子,她想做点饭食的营生。”
“需要我……”
“不用,”阿枝拒绝得干净利落,“我们已经去看好了铺面,价格也商量好了,我只出些钱而已。”
燕珝点头,不再多言。
阿枝又道:“付姐姐经常来看我,你回去同她说,让她少来吧。她身子比我还差,上个山喘得不行……不过送来的东西我都喜欢,上回那个山水图,我还是头一回见。”
燕珝看了她一眼,颔首。
“回去便告诉她。”
阿枝一笑,“还有季大人,你跟他讲,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啦,我不缺什么,他总是遣人送东西来,自己又不来……”
周身的空气骤然一滞,燕珝声音带着寒意,“你想见他?”
“……?”
阿枝莫名其妙,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郎君脑袋在想什么,”她觉得好笑,“我说他不来,是因为他家仆从每回送东西时,我说‘放不下啦,你们不要送了’,他们便会说‘娘子,和我家郎君说罢,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但是我许久未见季大人,这让我如何说。”
“他送你是他的心意,”燕珝有些尴尬,垂首动作着,“收下便是,他不缺这一点。”
“哦。”
阿枝应声,不再言语。
又下起了雪,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两人肩头,衣衫上已有了些雪色,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地将手上的事完成。
一个小巧的雪狮在燕珝手下完成,阿枝捡了根树枝来,插在雪狮旁。
蹲久了有些头晕,燕珝扶起她,阿枝站稳了身子,看着夜色蒙昧中他映着雪色的脸颊。
“你过的很好,”燕珝轻声,“我很开心。”
阿枝颔首,“我也很开心。”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回若有时间,带上壶酒,与你同饮。”
燕珝拂去她肩头的细雪,轻声嘱慰。
阿枝却摇了摇头。
“佛门五戒,我如今,不可饮酒。”
她带着些疏离的笑,“郎君既忙,我便不耽误郎君时辰了。”
燕珝看着她,良久。
颔首,离去。
阿枝未曾挽留,他也未曾说过留下。
阿枝知道,燕珝不会放她走。
她身边有暗卫守着,在她任何不知晓的地方,仍旧监视着她。
第一次发现,是在山上一人时,失足跌入了河中,溪水浅浅,不过没入脚背的深度,树林中却骤然发出了窸窣的声响。穿着黑衣的女子一跃而来,将她扶起。又在她怔愣的眼神中,保全行了个礼,一跃不见踪影。
阿枝经过玉珠,如今怕极了这样的暗卫,一想到自己的背后可能有着不知善恶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她几夜不得安眠,好像又回到了在晋王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会不会有人要害自己的那种日子,心惊胆战,梦中小顺子的身影一遍遍重现。
还是茯苓发现了不对,告知燕珝之后,换了个沉默的男性暗卫。并且带来消息,只有他一个人。
阿枝知晓后笑了笑,说,你可要保护好我。
暗卫点头,不敢稍离。
一个人总比多人好解决。阿枝看着墙上挂着付菡亲手所画的山水图,沉默良久。
发现她心意的,只有付菡与圆空。
圆空说,人各有命,佛不会对人的命运多加干涉。
但阿枝明白,他会帮她。只要一点,那就够了。
付菡此前便知道她心从不在四四方方的宅院之中,得知此事,明里暗里劝了几回,最终还是放弃。
她只道:“保护好自己,银钱这些,你只管问我要。”
阿枝不缺银钱,她只缺脱身之法。
燕珝多疑,控制欲强,绝不会放她离开。能让她离开他身边在南苑这样久,已经是他的最后底线。
所以阿枝要沉住气,她告诉自己,不可以急。
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
等燕珝无暇他顾,没有精力细查的时机。
等一个,让所有人都不会发现她离开,并且永不会怀疑她心意的绝佳时间。
顺宁二十六年春,距离她来南苑还未到两年。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过了年,皇帝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那是沉疴痼疾,皇帝之位名存实亡,整个大秦的朝政皆由太子燕珝把控着。
燕珝年后便未曾来过了,到了四月,阿枝主动找到暗卫,让他告知燕珝,她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