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晴夜雨(第4/5页)

黎鲛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字:“舒云令......”

“舒云令的母令在他手上,”秦嫣拉起袖子,烛火下一块小小白玉手链绕在细腕,“剩余子令在各峰峰主手上。当时苏漾和康墨力保云桦,又靠着江月白留给他的天机剑,让他坐稳了掌门的位置。各峰峰主都没有异议,自然都戴上了子令。”

沧澜令之所以可以调动十八峰兵力,正是因为母令可以控制十八峰峰主身上佩戴的子令。

只是江月白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动用过这种手段来控制他们。

因为不需要。

各峰峰主永远都自愿听命。

所以他们一度都忘记了,沧澜令除了象征掌门身份,还有这样强制的作用。

“我明白了。”黎鲛问,“云桦他是不是经常用动用母令?”

“没错。”秦嫣叹了口气,“你别怪苏漾今早没有救你,母令一动,他灵脉就要停滞十二时辰,什么都做不了,救不出你。”

“原来是这样......”黎鲛喃喃。怪不得苏漾会留给她那样一句密语。

“方才云桦到我峰上,问我要锁情珠,我没法不给。”秦嫣解释,“若他停了我的灵脉,锁情珠到时候还是会被他搜到,我还没法来找你报信。”

秦嫣边说,边从储物袋里往外掏出了几个小瓶,看着黎鲛脸上的伤口,交代道,“这是我给你带的药,若他下次再动手打你,你别和他对着来,他现在正因为雾山和灵海的事情恼火,没处撒气。你先委屈一下,假装听话......”

“听话?”黎鲛忽然眼酸起来,“如何听话?他要强行和我成婚,我难道也要听话吗。”

“黎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我和你说句实话。”秦嫣神色严肃,“若他真的强迫你,我们半分法子也没有,就不说这令。天下第一剑的‘天机剑’在他手里,想杀我们,动个手指的事。”

黎鲛不再说话,缓缓垂下眼,睫毛在烛光下微微抖动着。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秦嫣见她失望,试图安慰,“虽说他要娶你,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江月白。但我觉得,他应当还对你还留着几分真心。山门守卫通传你回来的消息,他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一闪而过,不是假的。我劝你先假意迎合,找机会拖延时间。现在云船就要造好,他大部分心思都在灵海,你可以和他说,你想通了,要陪他一起去灵海,等回来之后再成婚,他说不定会答应......”

“我知道了。”黎鲛抬起水汽朦胧的眼,“多谢你来和我说这些。”

“你记得敷药。”秦嫣向窗外看了一眼,“来得太久,我得走了。”

黎鲛接过小药瓶。秦嫣的身形化作一阵淡红色的烟消失。

黎鲛转身走向床榻,她放下纱幔,想要吹熄烛火,却又不敢吹熄。

她怕黑。

更怕有人在黑暗里来。

她只好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闭紧眼睛。

屋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下起了雨。

狂风吹破窗纸,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漆黑一片。

风雨声猛烈,总让她产生有人在迈步走进院子的错觉。

苏漾说得没错,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江月白已经离开很多年了。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放下那些执念,足够强大到,可以回到长大的地方、可以坦然地再看一看那些带着江月白痕迹的旧景。

却没想到是回到了可怖的囚笼。

小腿的伤口太深,还在冒血。脸侧伤痕里的木渣没有挑出来,被扇肿的地方还在一阵阵刺痛。

早上云桦动手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反抗,因为在云桦扇他第一掌的时候,胸前的同心锁就猛然一跳!

她在剑气飞出前用手狠狠压住了它。

风雪夜归的剑魂不是云桦的对手,她不想让江月白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毁在这里。

屋外暴雨越下越大,淹没了一切声响。

黎鲛紧攥着江月白留给她的同心锁,双眼忽然发酸。

她好恨这样弱小无能的自己。

江月白曾经对她说,她会找到更好的月亮。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走遍了人间,却什么都没找到。

* * *

云船上的欢笑通宵不绝。

御泽听着门外那些喧嚣,站在小窗前,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

他每喝一口,天上的月亮就多出一层重影。

等到他把酒葫芦里的酒喝光,发现月亮变成了太阳,大得把窗框都撑满了。

御泽揉揉眼睛,又摸出一个满的酒葫芦。

他一直等到后半夜,才听到身后门响。

“你去哪......”御泽转过身,口齿不清,“哪......哪了?”

“顶层吹风。”江月白还是这四个字。

“吹风?”御泽醉乎乎道,“吹了整整一夜?怎么没把你给吹走呢?你正好也不用坐船了,直接把你吹到灵海里,你就漂在......”

“前辈,”江月白夺下了御泽手里的酒葫芦,“你喝醉了。”

“我?”御泽指指自己,“喝醉了?”

“是。”江月白弯腰把酒葫芦放在窗前的小桌上。

“不对。”御泽跟着他一起弯腰,在他脸侧仔细嗅着,“你才醉了。”

江月白抬起眼:“我从来没醉过。”

御泽不同意这话:“但你身上全是酒气!喝了不少吧?怎么可能不醉?”

“酒量好而已。”江月白语气平静。

“江月白不会这么说话,”御泽连连摇头,“你这话太狂妄自大!江月白很谦虚的。”

“所以呢。”江月白笑了一下,“前辈觉得我不是江月白。”

“你在装江月白。”御泽身体摇摇晃晃,食指在江月白脸前来回地指,“你也在装不是江月白......”

江月白叹了口气,扶住了御泽摇摇欲坠的身体:“前辈,你醉得太狠了,该休息了。”

“我不休息......我还没问清楚!你半夜不回家去哪里了!”御泽挣脱开他的手,话语混乱,“小小年纪,不应该在外面乱跑!更不该去喝酒!这里的酒有......有毒的!不能喝!”

说到此处,御泽猛地拉住了江月白的衣袖,“你说过!这里的酒不能喝!你今夜为什么喝?”

江月白没说话。

御泽跌坐在椅子里,不依不饶:“你不听话......你太不听话!”

江月白放弃了和御泽讲道理,坐在御泽身旁,对方说什么,都应着“嗯,说的是。”

“你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不要炼剑心,你非要炼。”御泽絮絮叨叨说着,“我让你去找找渊儿,你偏不去!唉,你怎么就......”

江月白忽然起了身。

“你去哪?”御泽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