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人一生 必经晦暗 第二章(第2/3页)

一句话噎住江湖下面想要说的话,她只懂得哀求,讲:“腾跃是外公留下来的,是爸爸把它私有化的,是我们家的呀!怎么可以卖了?”

裴志远马上就怪叫起来:“江湖,你是娇生惯养大的不知民间疾苦,冲你舅舅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小姐脾气。以前你爸爸在,有你爸爸教育你,现在你爸爸不在了,我该来好好教导你!饱暖而思□,你捞着遗产可以坐吃山空,不要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到我厂子里一干民工弟兄头上。”

一席话让江湖气梗心头不上不下,一时间竟答不上来。裴志远口气又软下来了,继续说:“江湖,我知道你关心家里的产业,我可以谅解你,但是你实在得改改你这么冲的小姐脾气,今时不同往日。”

他拍拍江湖的肩膀,就像哄一个孩子,哄完以后又四处找他的金主去了。

江湖站在原地发好一阵的呆,只觉得自己刚才就是个傻蛋。她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她在这座厂房里,什么都干不了。

岳杉在她身后担心地唤她,她垂头丧气地摆摆手,也没有同岳杉和任冰道别,缓缓将车驶离了此地。

慢慢出了厂区,江湖闭了闭眼睛,悲伤地好像离开的是一片断壁残垣。她想,以后自由马广告语没有了,天桥也没有了。

想着,猛一闭眼,踩下油门,想要速速超车开过去,不用在这里徒惹伤悲。

这一路上不是很通畅,这时候又临近下班的高峰期,路面很堵。好不容易过了江,前头路面稍微通畅了些,却有车挡着。还是一辆雷克萨斯的跑车,速度开得很慢,一直拦着江湖的道。

江湖一时间心急,想要超车,谁知前头的雷克萨斯竟也突然改了道,又一下挡住了她的道。江湖一时闪避不及,往雷克萨斯的车尾灯上擦了过去。

两辆车都不得不同时急刹车停下来。

江湖心急火燎怒不可遏地下了车,冲过去,雷克萨斯驾驶位的窗也跟着摇下来。

竟然是个熟人,还是个她一看即刻会火上浇油的熟人。

江湖简直是嚷了出来:“徐斯,你给我滚出来!”

雷克萨斯车里头坐的正是徐斯。

江湖站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饰勃然怒意,吼完便一手伸过来抓在他的车门窗上,使劲往外拽。

徐斯先是一头雾水。

刚才他只是想靠边停车接个电话,这个电话好像是“腾跃制鞋厂”的厂长打来的,他本来不想接,但是手机一直响,他听得更加心烦气躁,便决定停下车来接电话。

他是看准了的,此段路正临近公交车站,允许车辆停靠,而且他打了灯。在技术上规则上,他都没有错。

后头的红色保时捷cayman是怎么擦上来的?

这一身黑衣的女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他的脑筋还来不及转过来,但是,紧接着,这女人的粗鲁动作,粗暴态度一下触到他的神经上头。

在他徐斯的面前,这位江湖小姐不是漠视便是歇斯底里,小姐脾气发得太过无理了。他自小到大,何曾受过别人这样的待遇?

于是徐斯也懒得摆出和颜悦色的神情,干脆就坐着不下车,只微微把头一抬,轻佻地对江湖讲:“打110吧,开单子,我保险公司会处理。”

江湖是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着徐斯的面孔,也是头一回这么正视了他。

徐斯有一张风流倜傥的卖相,眉眼周正,不可谓长的不好。但是有一点,只要他想,他就能明明确确摆出一副气焰嚣张的神情。此刻,他就是这副神情。

徐斯没下车来,只从副驾座那头的包里掏出了手机,拨了110,同那边通话。他有条不紊地说,发生了事故,有红色保时捷擦到了他的车尾,他的车在某路某段。

他根本是懒得同她计较。

可是江湖瞪着这样态度轻忽的徐斯,她想,舅舅说要同徐风的老总见面;她想,五十万就又要丢失了“腾跃”;她想,就是有人这么虎视眈眈落井下石……就是他,就是这些人……

短短几秒钟,江湖想了很多,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忍了半天的怒火,随着这些想法喷薄而出,终于憋不牢了,索性发泄出来。

她指着徐斯便叫:“你长没长眼睛啊?这叫什么态度啊?路上随便乱停车啊?你妈没教过你公德啊?算不算个男人啊?”叫完伸脚就往他的车门上踹了一脚。

江湖这天着恤衫仔裤的简装,脚上是一双牛皮的大头靴。一脚上去,实实在在地来了“咚”地一声。她还不解恨,又来了一脚。

车里的徐斯先是被江湖突如其来的脏话撒泼吓了一跳,待到她真踹到他的车门了,还连连踹了几下,也就撑不住了,蹭一下就打开车门走下来。江湖一脚没收住,重重踢到徐斯的腿上。

这一下还挺重,徐斯皱了眉头,心头火起,跺一下脚,冷笑:“吆,力气还挺大的。违规超车你还有理了?说吧,想打架还是想耍无赖?哥哥都奉陪!”他讲完还撸了一下袖子。

有围观的路人见了,真怕这开跑车的男人当场揍了那开跑车的女人,丢了本市市民的脸,赶忙过来拦了徐斯一拦,讲:“朋友,说归说,别动手,动了手就不好看了。”

那头的江湖握紧了拳,即刻也是一副随时想挥过去的架势。

路人又劝:“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你快把人家车门都踹出瘪堂了,这可是一百来万的车!”

交警来的时候,看到这一男一女当事人站在马路旁边冷冷对峙,谁都没说话。热心的路人两厢在劝解,还有围观路人若干,正议论这两辆车理赔起来,所费需多少。

交警一番检验,得出结论:车头车尾的碰撞不碍事,雷克萨斯的尾灯碎了,保时捷车头擦了点漆,开了单子嘱当事人寻保险公司理赔即可解决问题。本次事故应该是由保时捷车主担全责。

这个结论一下来,雷克萨斯兄弟立马利落地上了车,绝尘而去。独留保时捷小姐在此地,继续接受交警的质询。

江湖回到地处本市老洋房区的自家公寓楼下时,已经过了九点。

当中的过程很窝气,但又无可奈何。她被交警扣了驾照开了罚单,并且当众教育了一通。周围有很多陌生人围观,她本该感到屈辱的,但是当街站着,热昏昏的头脑却逐渐逐渐冷却下来。她是不该当街自暴自弃的,既然在日本的悬崖边已经折返,便要好好保重自己。

然而,那个徐斯,他的出现总是挟带伤损着她的利器,无意就会伤她一个催肝裂胆——那万事绝望的一夜,还有心力交瘁的现在。

江湖停好了车,抱着纸箱子进了电梯上了楼,终于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