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松开了宋令枝(第2/3页)

孟瑞拱手:“老夫人莫急,贺少夫人确实是体寒,只是……”

余光瞥见宋令枝脸上的紧张,孟瑞当即将“中毒”咽下。

宋令枝身上也中着销金散,许是下毒剂量少,且又有玉寒草调理,宋令枝症状比沈砚轻许多。

宋老夫人紧张不安:“……只是什么?”

孟瑞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贺少夫人体寒,平日膳食得多费些心思。那些生冷寒性的,都不宜碰。”

孟瑞神通广大,既能将自己从阎王爷那救回,宋老夫人自然对他深信不疑。

她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孟老先生了。”

日落西山,众鸟归林。

青松抚檐,宋令枝亲自送孟瑞出府。

秋雁和白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宋令枝往身后轻瞥一眼,白芷和秋雁了然,当即立在原地。

晚霞满天,宋令枝朝孟瑞福身行礼:“方才谢过孟老先生。”

她唇角勾起几分苦涩无奈,“祖母本就身子欠安,实在不能再为我忧心了。若是知道我……”

宋令枝欲言又止。

倘若祖母知晓自己身上还中着毒,怕又得悬心,日夜难眠了。

宋令枝垂首低眉,“只愿我这身子,还能撑久些,莫再让祖母忧愁了。”

孟瑞低声:“少夫人莫多心,老夫瞧着宋老夫人今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长辈挂念晚辈,也是人之常情。”

孟瑞在宫中担任太医多年,自然晓得察言观色。

知道宋令枝不愿提起当今圣上,孟瑞连“销金散”三字也不提,只拿别的话岔开。

……

入了夏,转眼又是端午。

宋瀚远挂念远在江南的妻子,早早命人将姜氏接到京城,府中上下难得热闹。

儿子孙女女婿都在眼前,又是大病初愈,宋老夫人喜不自胜,命府中上下都挂满彩绸,又赏了银钱。

满园花团锦簇,蝉鸣声声。

今儿是端午,厨房早早做了粽子,老年人吃不得糯米,且宋老夫人才大安,也不敢胡吃海喝,只招呼着小辈进食。

“这要是在江南,我定要寻最好的戏班子,在望仙楼唱上三日。”

宋瀚远笑着道:“母亲若是有这个兴致,儿子也可寻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

宋老夫人摇摇头:“罢了罢了,这是在京城,还是莫太招摇了。”

话落,又笑着望向宋令枝,“我听柳妈妈说,贺鸣早早出府去了。”

宋令枝笑着道:“是。”

为今日的龙舟赛,贺鸣近些时日可累坏许多,不仅是他,翰林院一众侍读学士都苦不堪言。

往年龙舟赛,只有军营的将士参加。不知今年圣上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们翰林院也跟着一起。

翰林院文人雅士居多,吟诗作对他们倒是拿手,可若是龙舟赛这种体力活,翰林院无一人在行。

沈砚轻飘飘一句话,他们日日苦练,连着数日,贺鸣回府后倒头就睡,根本顾不得其他。

宋令枝抿着唇笑:“昨儿贺哥哥还和我要了茉莉油膏,说是要敷脸用,怕晒黑了不敢见人。”

宋老夫人捧腹大笑。

一高兴,又多喝了一碗燕窝粥。

宋令枝趁机道:“祖母,今日龙舟赛,我陪你一起去罢,想来这京中的龙舟,祖母怕也没见过。”

宋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和你父亲母亲一起去便是,我一个老婆子,去凑这热闹做什么?”

宋令枝挽着宋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哪里老了,去罢去罢,就当陪陪枝枝,贺哥哥昨日还说,在岸边琼镂高台为祖母留了座。祖母若不去,岂不辜负贺哥哥一片好心?”

宋老夫人满脸堆笑,抚着宋令枝的美人肩揶揄:“傻孩子,那哪里是为祖母留的,那是为你留的。”

她笑笑,“罢罢,祖母今日也沾沾我们枝枝的福,去那高台坐坐。”

宋令枝红着脸,躲在宋老夫人怀中不肯起身。

又惹得宋老夫人叠声笑。

江边两岸高台伫立,湘妃竹帘半卷,挡住了头顶刺眼光线。

宋令枝陪着宋老夫人坐在凉榻上,笑看江上的龙舟。

一身石榴红蝉翼纱锦袍曳地,宋令枝手执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眉开眼笑,一双眼睛熠熠。

“祖母,您瞧,贺哥哥在那!”

江风习习,龙舟在水面上驰骋,急湍勇进。

两岸众人振臂高呼,遥遥领先的,自然是军营的将士。

翰林院的龙舟毫不意外是最后一个。

宋老夫人一手握着眼镜片,一手挽着宋令枝的手,伸颈往下张望。

浑浊眼珠子看不清,看谁都长得一个样。

宋老夫人好奇:“哪个是贺鸣,我怎么找不到?”

宋令枝眼睛笑如弓月:“哪里还要找,你瞧最后一个就是了,翰林院的学士都在那。”

身后婆子丫鬟难得出来,个个喜笑颜开,闻言,笑成一团。

宋老夫人睨宋令枝一眼,强忍着笑意:“少胡说,等会他们就追上去了,这叫……养精蓄锐。”

高台上笑声不绝,宋老夫人收了笑声,又命人拣了几个粽子。

“贺鸣这些时日早出晚归,我前儿远远瞧了一眼,那孩子倒是瘦了不少。祖母记得他爱吃甜,这几个甜粽子是厨房做的,枝枝,你给贺鸣送去。”

宋令枝:“等他上来不就成了,何必巴巴跑这一趟?”

宋老夫人拍拍她手背,笑得意味深长:“那怎么能一样?快去罢。”

宋令枝无奈,提着攒盒下了高台。

……

彩楼之上,乐姬拨弄琴弦。丝竹悦耳,伴着水声落在耳中。

宫人遍身珠罗,穿金戴银,捧着缠丝玛瑙白盘在席间穿梭。

今日是宫宴,君臣同乐。席间推杯换盏,不时有欢呼声从江面传来。

剑南春辛辣,沈砚端坐在上首,一手抵着额,不时有小太监上前,为沈砚转告江面的盛况。

那小太监是个机灵的,说话绘声绘色,将龙舟竞渡描绘得淋漓尽致。

“陛下,如今遥遥领先的是……”

沈砚百无聊勒打断,目光缓缓落至小太监手腕上的五丝线,他凝眉:“……这是什么?”

小太监身子哆嗦,差点以为自己是说错话怔愣片刻,后知后觉沈砚问的是自己手上的五丝线。

他窘迫一笑:“这是奴才自己编的五彩绳,图个吉利。”

沈砚一双黑眸沉沉,平静淡漠。

身处高位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冰冷刺骨,小太监战战兢兢,伏首跪地。

沈砚这人喜怒无常,手段狠戾。

小太监欲哭无泪,只当自己今日的五彩绳白戴了,他颤巍巍跪在地上,心生悔意。

若早知如此,今早该多吃两个肉包子的,至少到了地下,还不是个饿死鬼。还有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十两银子,若是他走了,也不知道那银子便宜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