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页)
他以为她会嫌恶、会害怕,会从此与他割席,独独没想到她会剖开他的心迹,一字一句地质问他。
他走近她,温柔地捧起她的下颌,用指腹轻轻蹭干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倘若我说,我对你的心思是真的,你心里是否会好过一些?”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在乎吗?”照微冷冷别开脸,说道:“如今一切如你所愿,我讨厌你,恶心你,这就够了。”
这两句话对他的冲击力,并不因他早有准备而有所削弱。
他默默垂下手,轻声说:“这样也好。”
照微取过立在墙角的细竹竿,走到墙边擎起,将那几副字画摘下,又摘了画纱灯的灯罩,就这灯烛的火焰点燃。
火光倏然窜起,火舌卷着纸帛跌落在地,将这方狭窄的密室映得煌煌如白昼,她脸上的泪痕与他眼中的怅然皆清晰可见。
照微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东西若被别人瞧见,难免授人话柄,有损本宫的清誉,不如烧了。”
祁令瞻颔首道:“你考虑得是。”
墙壁上映着两人的影子,直到卷轴里的美人化作一层灰烬,火焰渐渐低暗,照微呼了口气,转身往密室外走去。
“等等。”
祁令瞻叫住了她,望着她的背影道:“你有你的立场,要抬举武将也好,要敌对北金也好,都是你该做的。但我必须往北金去一趟,你不必顾及我,将来若是出事,我一己承担。”
照微侧首说道:“你走之前,将权柄交予薛序邻。”
祁令瞻:“好。”
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夜风沿着她离开的方向吹进来,脆弱的纸烬迎风飘起,于半空中余烬一闪,又粉身碎骨地落下。
祁令瞻蹲下,将未燃尽的纸轴从地上拾起,见边角处仍余一支红榴花,簇簇盛放未熄。
他想起画这支榴花时,心中思绪漂浮,曾情不自禁生出过隐秘的幻想。
倘她知道他的心思后,愿意宽容他、怜悯他,甚至接纳他——就像许多回沉溺的梦境中那般,在这无人可见的尺寸密室里,暂抛所有的谋算,只为一时欲念做一对扑火的飞蛾——
那他也是期待的。
然而照微从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且不论他对她的心思本身多么不堪,单是看透了他以此来逼她割席,她就绝不可能再原谅他。正如她曾经所言,他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他自寻的死路。
这样也好。祁令瞻拈着薄薄的纸片,聊以□□地想到,本来她喜欢的人就是薛序邻,今夜斩断这不切实际的欲念,从此也算是彼此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