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百六十八(第2/3页)

顾大娘子句句紧逼,半点也容不下周毅的存在。

周世子沉默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我不会输给周毅的,母亲便信我一回吧。”

“母亲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们不能回头了,周毅若回来,指不定什么时候,母亲与你舅舅挪用军饷陷害周毅的事情就会被你父亲发现,届时……”

“父亲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不会连累母亲和舅舅。”

听到这话,顾大娘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怔两息后,反应了过来,瞳孔一震:“你父亲怀疑你了,你方才不是说你父亲没有怀疑你吗!”

“母亲……”

顾大娘子原本失控的情绪,因这一声母亲而回过神来,调息了片刻,情绪已然沉稳。

“那你父亲现在是什么意思?”

“外忧和内患,让孩儿自己选一条路,虽说如此,但也只给了孩儿一条路,若前者,靠本事说话,若是后者,一旦被发现,便与爵位无缘。”

顾大娘子凝眉抿唇沉思,片刻后,开了口:“周毅不能留了,此事不需要你来做,母亲来做便可。”

听到母亲的话,周毅脸色一凝,沉声唤:“母亲!”

“怎么,你对那周毅还有手足之情,舍不下?”

周世子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管是母亲做的,还是我做的,将来被发现后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孩儿才会帮母亲和舅舅瞒下挪用军饷与陷害一事,遮掩。”

他也忌惮周毅,所以默许了母亲与舅舅的陷害。

“母亲你怎会不明白,现在父亲已经认准是我陷害的周毅,往后无论周毅发生什么意外,都会先怀疑孩儿。久而久之,这世子之位或许不是周毅的,但也不一定再是我的。”

顾大娘子一默,丈夫这是防三郎,也在防她。

“母亲,我有嫡子优势,又是已定世子,只要我无大错,也有能耐,凭他周毅比我出色些许也无用,更何况四年已过,如今我不一定会比他差。”

顾大娘子即便是听儿子这么说,眉心依旧不展。

半晌后,无奈开口:“总归他没有母族可靠,也离开豫章四年了。四年来都做那没出息的小知县,不说他的心性是否颓了,就是以前的那些老人未必还会高看他一眼。”

顾大娘子在安慰儿子,也是在说服自己。

顾大娘子抬手拍了拍儿子狐裘毛上的细雪,温声道:“我儿自然是出色的,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本就为尊,庶子不过是投了好胎入了周家,才能有争一争的机会。但没有任何的背景扶持,也仅仅是个没有结果的机会罢了。”

“母亲且安心,即便他真有这个机会,外祖父和舅舅他们都不会应的,父亲也会有自己的衡量。”

方才在书房之中,父亲的敲打与提醒,周世子也听进去了。

是呀。

他不知不觉间,被祖上的规矩影响了,总怕哪个兄弟比自己出色,得父亲高看一眼。

从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上头有个哥哥。

因这个哥哥在周家不受父亲重视,所以十岁之前他并没有太在意。

但自从周毅在十五岁时,因骑射与拳,枪出色被父亲夸赞,所以让他入军中,亲自来指点。

而作为嫡子的他,也不过是由父亲的手下来教导。

正因这样,他总怀疑是不是自己比不过周毅,所以父亲才没有亲自来指点他。

这个心结,一直伴随着他。

今日父亲的一席话,让他恍然间醒悟。

周毅是个绊脚石,但同时也是一把好刃。

在未袭封前他要把他当对手,时刻警惕他。

但在有人要害周家之时,这种成见必须得先放下。

先外忧,再定内。

晌午过后,虞滢提着一篮采摘不久的草药从医馆出来,准备去医塾讲课用,才到医馆外头,一股阴冷潮湿的寒风挟着细雨迎面扑来,冷得她一激灵。

她转头让女徒弟去拿伞,在等伞的时候,看向外头阴雨蒙蒙的天气。

二月上旬,往常苍梧早该转暖了,但今年开春后就一直阴雨不断,这天气比去年还要差。

四季温暖如春的岭南的天气都如此了,更遑论是其他地方了。

天气过度寒冷,农物生长阻碍,延迟种植导致收成也迟,但赋税却不会延迟。

这且都不是重点。

连温暖的苍梧都这么寒冷,越靠北的南边就越冷,雪灾的可能性比较大。

时来天灾,朝廷又不作为,不知会死多少的人。

哪怕离得远,但想到这种情况,虞滢心里还是不免沉沉闷闷的。

“馆长,你的伞。”

身后传来女徒弟的声音,虞滢也回过了神,接过了伞,嘱咐道:“看着医馆,若有病人来看诊,上一杯热茶,让她等小半个时辰。”

医塾离得近,与医馆就隔了一条巷子,但若上着课又总是被打断,也会影响教学,所以虞滢一节课就上小半个时辰,每上一节课,就课间歇一刻,她也可回来坐一会诊。

上午下午则各上两节课。

虞滢打了伞,与住在医馆的五个女学生朝着私塾而去。

途中遇上巡逻的霍衙差,便也就打了声招呼,随而疑惑的问道:“近来巡逻好似频繁了些?”

今日已经见到衙差从医馆前经过了两回,这回是第三回 了。

霍衙差停下应道:“听说北边和靠北的南边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就下雪了,连月大雪,被冻死了许多人,就是地里的庄稼都冻死了,又缝缴赋税……”话到这,霍衙差意识到说到敏感之处,连忙转移话题。

“总归现在很多从外地来的人,偷鸡盗狗,失窃抢劫屡屡发生,衙门也就只能加强巡逻了。”

难怪,虞滢觉得县里好像多了一些生人。

霍衙差提醒:“强盗频繁,余娘子也小心一些。”

说是强盗,其实多是百姓因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走了歪路,做了强盗。

虞滢点了头,道了声“多谢提醒”,随后与霍衙差分道而行。

医塾很安静,在等着上课的时间,几个学生在收拾廊下通风的草药,顺道互考药材的名字和药性,又有三三两两在学缝针。

大家伙多是出生贫苦,都知道学一门手艺很重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上完课后,空余的大多时间都会温习。

见到虞滢来了,学生们都站起来,恭敬的喊道:“余大夫。”

虞滢浅笑点头,入了上课的堂屋。

不用多言,一众学生都纷纷入堂屋坐下,男左女右,由低到高,而年纪最长的陈明阆与去年收的女徒弟立在两旁,边听课边协助虞滢。

第一堂课上完后,虞滢把陈明阆喊了过来,道:“明日我要去六七日郡治,你今日就准备一下,明日与我一同去。”

霍衙差的话,虞滢也是上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