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一百七十二章(第2/3页)

温杏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自我从采石场出来后,安儿就没让我为他操心过。”

虞滢想起一开始认识伏安的时候,他就好似一个小刺猬,浑身都是刺,用那一身刺来保护自己和祖母妹妹,八岁的年纪,担起整个家,他的责任感是许多已经成家立室的男人也比不了的。

似乎有人看到了妯娌二人,有人提醒,伏安便跑了出来。

虞滢走到门外,道:“别温习得太晚了,省得明日没精神学习。”

嘱咐后,便与大嫂伏安回了里院。

入了院中后,伏安才问:“小婶,万一在三个月后,我们都考不进前十怎么办?”

虞滢脚步一顿,讶异地看向他:“谁与你说的?”

伏安不大高兴道:“听柳先生弟子说的,我和陈副手,还有陈昊,罗程,春芽他们都听说了,那几个弟子抬着下巴斜眼看人,好似他们多了不起一样。”

虞滢……

难怪他们今晚格外的勤奋。

她本意是拖延之计,让那两个人先消停,配合她三个月,能不能进前十她也没有强求。

配合了三个月,多少都磨合一二,不进又如何?不服又如何?

他们有本事把这院长之位取而代之,便让他们抢,抢不了,那就继续认认真真的育人子弟。

虞滢轻拍了拍伏安的肩膀:“别太有压力,便是三个月之后的考试咱们没人进前十,那还有下一个三月呢,不管是何时,后来者居上,也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伏安还是耿耿于怀:“不成,我不能让小婶被那两个老头看不起,我一定要……”

“等等。”虞滢打断他,训道:“什么叫那两个老头?明日之后他们也是你的先生,怎能如此称呼他们,改口。”

伏安深沉一叹,少年老成的道:“那姑且称他们为先生吧。”

“我无论如何都要考入前十,让他们无话可说!”

最后一句话,干劲十足地转身回房:“我再去看一会书!”

虞滢:……

温杏:……

这都亥时了,还看书?!

妯娌二人面面相觑,孩子太努力了,也是个烦恼。

温杏道:“弟妇你去歇着吧,过一会我就喊他休息。”

虞滢摇头,道:“他未必听你的。”想了想,走到伏安屋外,朝里边说道:“明日再瞧,超过亥时不睡可不长个,你父亲与你小叔都是高个子,往后伏家就你一个矮个子。”

里头传出伏安的话:“我再看一会。”

“我可没骗你,你不信就试试,反正你现在也没多高。”

其实伏安没多高,全是以前太劳累所致,后来营养跟上了,才开始拔个。

而现在没多高,那是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身高似乎是伏安的痛处,在纠结半晌之后,宁可信其有地熄灭了烛火。

虞滢转头朝着大嫂笑了笑:“这不就乖乖歇着了?”

温杏也跟着一笑。

妯娌二人互道了晚安,各回各屋。

回到屋中,劝人休息的虞滢,却是拿出了一个册子,研墨提笔开始备课。

第一堂课,可不能马虎了。

不知过了多久,虞滢放下了笔,揉了揉肩,起身去关窗。

走到窗后,看到天上那圆月,正要阖上窗户的手放了下来,趴在窗台边上赏月。

明月清风,好似一派祥和。

豫章一派祥和,豫章之外却是波谲云诡。

千里之外的伏危身着薄甲,也负手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周毅原部下,在豫章时假扮成武校尉的顾校尉走到一旁,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伏先生这是在看什么?”

“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睹月思人。”

顾校尉摇了摇头:“少年夫妻就是甜腻,等再过几年便会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了。”

伏危轻笑出声,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的人:“顾校尉倒是经验之谈。”

拿着个装着水的羊皮囊灌了一大口水:“啧,我富贵时,她从不说离开,等我落魄后,她日吵夜吵,我索性如了她的愿和离了。”

说到这,摇了摇头:“丢人的事,不说了不说了,且说说明日的事。”

“你觉着明日这仗该怎么打最合适?”

伏危淡然道:“听郎将命令便可。”

“你若这么说,我可就不信了,就你这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怎会想不到办法?”

伏危:“确实是没法子,过沟渠得挡下城墙之上的弓箭,我等弓箭手强攻,必会伤及城外百姓。”

“你觉得,大人是会滥杀无辜的人吗?”

顾校尉摇头:“自然不是。”

略一叹气:“若不打,一直拖着,猴年马月才能凯旋而归?”

伏危:“城中粮食便是再充裕,耗他几个月也能耗死他们。”

实则不然,从封城后到解封,沈太守便暗中运送粮食入城,城中粮食起码能撑半年。

顾校尉“耗时数月,只怕朝廷会怪罪办事不力。”

“朝廷不看重百姓性命,怪罪也无法。”

朝廷怪罪不重要,周家宗主不怪罪便可。

顾校尉饮水如饮酒般豪爽,继而道:“耗数月,不仅是苍梧城缺粮,我们也缺粮,还是得早早提议郎君派人回去运送粮草来苍梧。”

消耗战,粮食实为重中之重。

豫章医塾书院先按照年纪先分为三个课室。

本打算最多招一百二十人,时下却有一百八十九人,只能先挤一挤,凑合着用。

院舍为通铺,多挤几人也不成问题,唯有课桌椅不够,有的都坐到了行道上。

因有女弟子,有一间课室立了几扇屏风,男女隔着屏风而坐。

人数众多,吵吵嚷嚷的,着实不像一个课堂。

虞滢提着一个篮子从外入了课室。

课室有一瞬间安静,众人盯着她瞧了片刻后,随即又开始肆无忌惮的谈论。

虞滢抽签抽到的是年纪最小的班,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年纪最小,不足十二岁的那四个全是永熹堂的弟子。

女弟子也都在这个课室。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坐不安定且狗都嫌的年纪。

这一课室,有八十余人,安静的只有伏安几个和女弟子。

不过是片刻,虞滢便觉得有上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的叫唤。

她什么都不说,静坐在上方,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们所有人,偶尔提笔在册上记一记。

她太镇定太安静了,那眼神瞧得底下半大不小的少年,心里头不免有些忌惮。

被她瞧了一眼,然后再低头写上几笔,也不知她在些什么,总觉背脊觉得有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

总觉得,这女先生看着文文静静的,却是不好惹,好似在憋着什么坏。

别不是记下他们的名字,然后再寻到他们父母那处告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