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第2/4页)
这话她醒来之后给这里送饭的小厮们都说过,从没有人怀疑过。
裴慕辞听见她不愿说实话,便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声冰冷的警告。
“那嬷嬷再好好想想。”
他也不说信还是不信,丢下的话轻轻吹向赵嬷嬷的脖颈,像是有只鬼魅扒在肩膀上。
——
裴慕辞从下房出来之后烦躁的不行,沿着往来的弛道走来走去,毫无知觉的到了一座庞大的屋舍面前。
这是顾寒江给他在汴京安置的府邸,只不过他一次都没来过。
他就只有一个人,住这般大的府邸做什么?
空荡荡的,没个人烟气。
他不知自己为何莫名其妙来了这里,停驻了几息时间,正想要进去瞧瞧,就看到安乞从远处跑过来,慌慌忙忙的样子就是有什么急事。
“公子,王后在南境重新骑兵,军师让你进宫一趟。”
“你让他去解决了便是。”裴慕辞搭下眼帘,兴趣乏乏。
“那个、那个。”安乞想附耳告诉裴慕辞,但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太好看,于是作罢。
裴慕辞冷淡的很,“有事就说。”
“军师说那是公子的母亲,让公子自己去布阵安排。”
一辆铜黑色的玄铁马车停在二人面前,说是军师派来接主公的,裴慕辞跨上马车,微抬下颌,双目漆黑如墨,让人猜不准他的想法。
马车路过眼熟的石砖宫墙,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被留在外面等待,而是迎着所有人尊敬的目光踏了进去。
顾寒江站在廊桥边,正给几个心腹说明现在的局势,分析了几次险胜局的教训,就看见马车停在了场下的广场。
“元皙来了,我们进殿说。”他招呼几人进去,上前去接裴慕辞。
安乞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恍若未查。
裴慕辞谁也没扶,撑着车檐自己下了车,转身就往殿外的反方向走。
顾寒江:……
他喊回了进殿的几个人,一齐跟在裴慕辞身后,无奈道:“最近他脾气大得很,连我都不敢劝了。”
那几人哪敢像他一样在裴慕辞身边笑嘻嘻的,皆是闭严了嘴,微微向顾寒江点点头表示回应。
裴慕辞走到了天牢外。
阴仄的铁门上像是挂了一层薄霜,又像是镶嵌进了没干透的血迹,散发出渗人的酸臭味道。
“你来这干嘛?你不是最不愿意见着那几个人吗?”顾寒江急急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往里走。
连安乞都没料到裴慕辞会来这个地方。
几月前大获全胜,军师便把南朝最关键的几人关进了天牢,其中就有祁域。
顾寒江总想一刀杀了他解恨,给含泪九泉的母亲报仇,可如果要解裴慕辞身上的毒,还用得着这个家伙,偏偏得留他一条性命。
“嗯。”裴慕辞的声音又冷又硬,“但有事情要问问。”
安乞见主子心意已决,先一步上前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凉气围着几人转了一圈,两侧的巷道深而窄,透着铁锈一般的腥气。
像是地底爬出来的脏手,拽住几人的脚腕,要将他们拉入不见天日的冰窖。
裴慕辞站在当头,气定神闲地走进去。
脚步的回音荡出凄厉的惨叫,宛若拉住魂魄索命的鬼魂。
但其实里面的人被折磨了好几个月,早已奄奄一息,没有力气继续挣扎。
裴慕辞径直往最深处走去。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自己是该走该留。
顾寒江望着前面身挺笔直的影子,稍微思考了一番,摆摆手让几人去外面等。
都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利落人,还是不要见着这些消磨人心智的残忍手法了。
裴慕辞倒不在意,站在祁域的牢房前,驱走站岗的士兵,自顾自地拂了几下矮凳上的灰尘,坐了上去。
祁域双手被反吊在梁柱上,鞭痕遍布全身,只有几处要害还留着一层好皮。
可见顾寒江确实没有留情,但也没有下杀手。
祁域垂着头,意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变得涣散,他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眼,连破口大骂都显得有气无力。
“你来干什么?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两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一张因愤怒而涨红,一张苍白平静,透着不计生死的漠然。
祁域手腕被吊高,脚尖堪堪点在地上,就如同裴慕辞当年在南朝时所遭受的那样。
十年后,两人的境地终于调换。
裴慕辞无动于衷地站在祁域面前,看着他如蛆虫一般拱动。
“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天?我会求着母亲不杀你,让你再跪在我脚下讨吃食!”
好在他很快就没了力气,只狠狠瞪着眼,仿佛要用眼神将裴慕辞生吞活剥了。
裴慕辞唇线抿直,毫无触动的与他对视,道:“公主跳下城楼前可说了什么话?”
顾寒江站在牢房前,翻了个白眼。
祁域鼻腔嗤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闷吼,鼓足力气“啐”了他一口。
裴慕辞身子一侧,避开了。
他沉默几秒,去拿炭桶里的铁钳,转头对着顾寒江和安乞,“你们俩也去外面等我。”
安乞和顾寒江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身后震彻天际的惨叫声,声声不断,绵延不绝。
两人迅速合上门,将脱下伪装的优雅煞神关在了黑暗里。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一个士兵将裴慕辞送出来。
依旧是清风道骨的如玉模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衣服边角沾上的褐色水泽上,只不过他自己仿佛并不在意,还面色清润地向士兵颔首,“多谢。”
士兵看他的眼神从刚进去时的尊敬,变成了现在实质性的畏惧。
“应、应该的。”他咽下口水,声带抖了几下,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顾寒江上前将人接过来,调笑着要问他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疯事,能把守天牢的士兵吓成这副模样。
裴慕辞面容陈沉冷的看了他一眼,视线毫无情绪。
顾寒江隐约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忐忑道:“没弄死吧?”
“还有口气。”裴慕辞不咸不淡地扯着嘴角,“辛苦各位,回殿内去。”
他的眼眸中深不见底,宛若拨开云雾的崖底,深邃而森然,在望向众人的时候,带着一股蔑然的威严。
——
裴慕辞和顾寒江坐马车,先一步回到忠议殿。
后来的几人也没有计较顺序,挨着坐在了顾寒江身边的位置上,听他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