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页)
简直如出一辙。
沈映鱼抱着孩子一脸歉意地对他说着:“要来府上饮杯茶水吗?”
“啊,呃,嗯嗯。”陈乾从震惊中回神。
沈映鱼点点头,被嫣儿扶着手往前走。
行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陈乾恳求道:“乾哥儿,麻烦你不要与别人说我在柳县可以吗?”
“好。”陈乾同意。
沈映鱼弯眼对他笑:“多谢。”
陈乾摇摇头,立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便与李牧屿跟上去。
院子不大,收拾得极为干净。
陈乾进来后才知并不是沈映鱼一人,缠绵病榻的还有瘦弱皮包骨的,还有当年的夫子,眼看进气不如出气多。
“这是秦夫子。”沈映鱼引荐给陈乾。
顾少卿正清醒着,听见外面人回来的动静想起身,看见陈乾明显一怔。
在陈乾即将诧异唤出口时,顾少卿清瘦脱骨的脸上呈现惶恐,乞求地摇头,无声蠕动唇。
别说。
陈乾霎时闭上了嘴,转头看一旁坐的沈映鱼,又听嫣儿唤榻上的人秦夫子,发觉似有不对。
“这,秦……夫子是怎么了?”陈乾问道。
嫣儿搭话道:“年前在教书时有顽皮的学子偷偷在包里,藏了弹劾苏相爷的奏折拓版,被官老爷搜出来抓了那学子,后来又抓了秦夫子进去审讯,之前本就因手脚残疾,不舍钱财用药落有一身病,这次牢狱中待了一两个月刚出来,前几日请大夫来看,这身子是彻底拖垮了……”
大夫都说没救了,只能靠药养着。
如此想着嫣儿越发心疼夫人,年纪轻轻眼瞎又带着个孩子,如今唯一能照顾一二的秦夫子又变成了这样,以后的日子恐怕艰难。
陈乾闻言怔住,但并未多说什么。
趁着沈映鱼去喂孩子,嫣儿去烧饭,他得空与顾少卿叙旧。
“乾哥儿。”顾少卿气若游丝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日大相径庭,但依稀还能看清往日眉眼的少年。
陈乾忙上前将他扶起,疑惑询问:“夫子你这是?
他似乎听说夫子和映姨是没有成姻缘的。
顾少卿默了顷刻,省去苏忱霁与沈映鱼之间的事,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陈乾闻言面露愤然,一旁的李牧屿也忍不住皱起眉。
若不是碍于是夫子,陈乾险些破口大骂,由一旁的李牧屿安抚才勉强稳定情绪。
谁知幼时以为的清正夫子竟是这副面貌。
斯文败类!
顾少卿恳求:“乾哥儿,我如今一身痨病恐时日无多,想请你日后能不能多关照映娘。”
实在难以放心她一人。
每多看她一眼,便对她的愧疚越发深,若非曾经年少懵懂无知,也不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
不仅害了她,也让他与青荷之间横亘一条迈步过去的河。
若沈映鱼再出事,他身死都羞愧去见青荷。
“自然。”陈乾冷声回应。
年少恩情不提,那年他年少轻狂离家远行,家中爹娘因他病的病,残的残,若非沈映鱼时不时救助,他如今回去恐怕只能见到爹娘的坟墓。
“如此甚好……”顾少卿笑了笑,垂下疲倦的眼,也没为自己狡辩什么话。
两人无话可说。
用了晚饭后,陈乾与李牧屿被嫣儿送至门外。
深巷中两人走了几步。
陈乾想起沈映鱼抱的那孩子,还是忍不住对李牧屿道:“好生奇怪,映姨的孩子生得像极了苏子菩幼时,还又像映姨,但……”
他记得这两人并无血缘,怎么孩子却像两个人?
陈乾实在想不通,挠了挠头,表情依旧古怪:“夫子都在这里,苏子菩怎么不在?”
李牧屿听不懂他说的这些人,想起适才的女人已经嫁人生子了,之前微动的心平息了。
“许是你映姨与那位苏子菩和离了,所以另嫁了。”李牧屿说道。
“不可能!”陈乾连忙反驳:“此话可不能乱说,苏子菩是与我一道长大的兄弟,怎么、怎么……”
话说一半登时卡住了。
一时之间陈乾憋得脸都涨红,最后低声骂句。
“都是畜牲啊——”
……
顾少卿死了。
碰上陈乾后的当夜,半夜留下一封信便出门投河了。
嫣儿以前读过一两年的书,识得几个字,将那封信念给了沈映鱼听。
沈映鱼听完并未说什么。
若说恨,她的确挺恨他,哪怕是这段时间隐瞒身份的弥补,她也无法原谅,若非是他沈府也不能成这样。
顾少卿的尸骨是陈乾收敛的,从那之后刘翠莲知晓了,偶尔也会对沈映鱼照拂一二。
果真如沈映鱼所说,陈乾并未将她的消息告知给任何人,柳县的日子依旧照旧过着,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沈映鱼没再刻意打听过苏忱霁的消息。
流风回雪,霜花挂枝头,柳州又到了一年最寒冷之际。
这是沈映鱼待在柳州的第二年。
令月再过两月便要一岁半了,已经学会扶墙慢走,不用旁人扶着,又乖又聪明。
年前陈乾又虽军外出,便托的好友李牧屿帮忙照顾。
这段时日,李牧屿时常奔来沈映鱼这里,与小令月的关系也越发融洽。
如今的朝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幼帝命钦天监占卜天道,当着众人的面认作苏相为亚父。
众人见之苏相,如见帝王般需要跪拜,其尊享有与先帝一致。
正是因为此举,不少人暗地辱骂其为奸佞之臣。
而此刻被世人称之奸佞之臣的苏相府邸,满枝的白絮与红梅相得宜章,覆盖白雪的红梅低垂隐约散发蕴蕴的暗香。
树下立着红裳白狐大氅的人,墨发仅用莲花玉簪束着,如雪般透净的五官精致,唇红齿白,恍若雪仙入凡尘。
已完全褪去少年的意气感,长成了如温泽万物的青年。
他正目光怜悯又温和地盯着上方的一处寒梅。
正应了: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②。
可若是细看又会觉得,那双眸中毫无温情,空得似无尽黑暗。
武寒手执着书信恭敬地呈上道:“主子。”
仰头看梅的苏忱霁闻声微偏过头,神情清淡,伸出冷白的手碰了碰近在眼前的红梅。
捧着,握紧,碾碎,满掌心的芬芳梅香。
“寻见了吗?”他的声音微哑地问着。
他寻沈映鱼很久了,六百六十五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