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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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淮给宗良志放了一周假,自己驾车上下班。
已是四月中旬,这天下班后,他独自回了曼合。
曼合是他常住的地方,装饰淡雅简洁,除了主卧,每个角落都有家政定期来打扫,时隔半个月再踏足,只觉这里空荡荡的,没个人气。
他在西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干,而后上了二楼。
主卧门紧闭着,孔眼里插着钥匙。
他站在门板前,单手插兜,低眼静了半晌,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匀出一口气,才拧动钥匙,打开门。
他没有去看屏风,没有去看起居室那张沙发,而是径直去了洗手间。
不知是屋子封闭太久,还是错觉,进来的那一瞬,他就闻到了她的香味,洗发水?沐浴露?香水?
说不清,总之是她身上的味道。
先于所有反应,心脏就先痛起来。
庄婉问他,“你很爱她?”
他说不知道。
他没想过。
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也不需要想,他只是一直刻意回避着,但凡将这四个字放到脑海里,答案自动就会产生。
他爱她。
不知是何时深到这种地步的,是一次一次被她的笑容感染?是一次一次被她的热烈温暖触动?还是一次一次抱着她就觉心脏被填满?
他去了更衣间,拉开斗柜抽屉,里面整齐叠着一条羊绒围巾。
材质蓬松柔软,用手掌抓握,整个手掌就会陷进去,像陷入一片温暖的海洋。
此刻这样放任自己去回想,一切都变得清晰。
他爱上她是在那一个瞬间——
第一次约会,他带她去餐厅吃饭,吃完了,见她一直望着那株圣诞树,他便唤来侍应生,给她表演了一个小把戏:在固定位置放上一枚榛果,整棵圣诞树便被点亮。
一闪一闪,如梦似幻。
那时,她眼睛里迸发出极热烈灿烂的惊喜,亮晶晶地抬眼去望他。
他清晰地记得与她对视那一霎自己的心情,心脏猛地一颤,接着便如同大地回春一般,万物复苏迅猛生长。
那种感觉极其强烈,甚至当时心脏就隐隐作痛。
那时他就隐隐觉得:完了。
可他刻意压制着,刻意去忽略……
本以为收敛着自己与她相处,最后结局也不至于太糟,没成想,却还是万劫不复。
其实,早在餐厅那一刻,一切就已覆水难收。
天真的不是桐桐,是他自己。
此刻放任自己的情感,痛快地承认,心底好像松了一口气。
可那痛苦并没有减轻半分。
闸门甫一松开,所有思念和情感便如潮水般涌出。
他好想她。
占有欲顶到了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邵易淮拧松领带扯掉,再去洗手间。
甩掉衣服进到淋浴间。
温热水浇下。
在这方空间内,他与她曾……
闭上眼。
耳边似是能听到她或低吟或高亢的声音,掌心、皮肤和臂弯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触感,她的重量。
淋浴头里浇下的水顺着两人紧贴的皮肤蜿蜒而下,那种感觉无可比拟。
当时有多愉.悦,现在就有多痛苦。
已经足足一年了。
自从去年她生日那天,他矢口否认与她的关系开始,再也没能在臂弯里感受过她的重量。
他张开眼,低眸去看。
旁观着,没去管,硬生生把水温调低,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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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回老宅。
下了车进主屋,径直去书房。
见到他,老爷子直接开口,“登门致歉我看就不必了,我跟顾家老爷子吃顿饭就成了。”
觑他一眼,补一句,“……你去道歉,人家小姑娘岂不是更难堪?”
邵易淮站在书桌前,“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亲自去道歉是应该的。”
老爷子叹口气,“我老早就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也罢,索性就缓一缓吧。”
“不是‘缓一缓’,”邵易淮抬眼,“是联姻的所有事情,到此为止。”
空气静默几秒。
老爷子冷哼一声,上下看他一番,好整以暇,“怎么,你要造反?”
话音落地,换邵易淮冷嗤一声,他瞳仁冰冷沉静,浑不在意似的慢悠悠反问,“原来这就叫造反了?”
了解他,熟知他秉性,看起来温和有度,实际上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老爷子没再周旋,直接甩出杀手锏,“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
“治我?”
邵易淮觉得好笑,“您试试看。”
老爷子呼吸一滞,沉默半晌。
老三自小就是不同的一个,老大老二仗着家里的权势,对外那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一视同仁瞧不起所有人,为人又汲汲营营眼里只看得见利益。
老三不一样,他温润谦和又有手腕,自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
按照家族的规划,老三是应该做生意,但他从没靠家里,算上在美国读书的那两年,他独自打拼已经十年了,自己创造出来的江山早已无可撼动。
可那又如何,这是人情社会,讲究的是人脉和出身。
老爷子摆出漫不经心的态度来,“……你以为,剥除掉你邵家老三的身份,你的事业不会受影响?”
“这话您不该问我,您应该去做个市场调查,”邵易淮似是有点倦了,“看看我的生意,到底是顶着邵家老三的名头做的,还是顶着卓逸集团总裁的名头做的。”
“你别天真了!这区分得开吗?不管你到哪里,旁人不都是看着你邵家人的身份而敬你怕你?”
“甭管您要怎么处理我,尽管放手去做吧。”
邵易淮捏一捏眉心,“……只有一点我要提醒您,”他淡淡地笑一声,“……您以为,以我大哥那个性格,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老爷子瞳孔猛地一缩,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拍案而起,“你!”
“是我,”邵易淮漫不经心地,“背后都是我在出谋划策,他没那个脑子。”
“所以,您尽管放手去做吧,看看是我完蛋,还是整个邵家跟着一起完蛋。”
说完,他转身离开。
老爷子哐当一声坐回椅子里。
这么些年,老大一直顺风顺水步步高升,甚至已经超越了老爷子当年的位置,所以,逢年过年家族聚会,老大一直是以家主身份自居,教育教育这个,提点提点那个,所有人都顾忌他的权势,又是畏惧又是巴结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