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助攻与猪队友(第2/4页)

“王灵均,你暗恋易子策,又撮合他和你闺密。你自己说,安的什么心?”老班像抓捕罪犯似的横在路上守紧我,大有“不问出点儿什么不肯罢休”之势。

“老班,我真没骗你。你再仔细看看,手机是我翻拍的,原件在姜谷雨手里。我可以向你坦白,但你必须保密,绝对不能告诉易半仙。”

逼着老班发了“敢泄密就被锁解剖室一整晚”的毒誓,我一五一十道明原委。

“不会吧!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老班的反应和最初我的一样,多年的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熏陶,不允许我们相信这些不可思议的奇闻。

“没准儿有呢。”我已然动摇。

老班再不坚定,皱眉苦苦思索:“我看过父母无力抚养双胞胎,把其中一个送人的社会新闻。要不找机会问问,易子策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不可能。”我当即推翻,“你也不想想他的背景,杏林名门,道长不就师从他太爷爷。”

“私生子?易家无嫡出,他才有机会进易家大门。”

“私生子……”

“私生子……”

我和老班呢喃着,不约而同地举目望去易子策的背影,真像一个有故事的背影啊!

生母家门寒微,与生父私定终身,明珠暗投产下一对孪生男婴。苦于贫寒潦倒,一个送与别家再无音信,一个跟着生母残喘奔命。小时候生活颠沛流离,一夕间,摇身一变做起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从受尽屈辱到人前风光,早早看透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所以养成如今孤高冷清的性子。

这个假设稍显戏剧化,但整件事似乎因此能圆得通,说得过去。

“啧啧,想不到易子策还有这么一段凄惨身世。”老班大概也脑补出和我类似的情节,同情心泛滥红了眼圈,紧握我的手,“我替他谢谢你,帮他找到亲生兄弟。等他们兄弟相认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一定要去见证感人一刻。”

老班入戏太快,我有点儿措手不及,犹豫再犹豫,艰难道:“你先别急着感动,照片里的男生早出意外去世了。”

“啊!”老班扼腕半刻,捂着自己的嘴,瓮声瓮气地说,“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易子策!刚失恋,再接到兄弟去世的噩耗,他万一又想不开怎么办?”

他不仅入戏,大概也快入魔了。有畏惧感也好,至少那张大嘴绝对不会变大喇叭,把尚且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大肆散布出去。

经过一场临时起意的头脑风暴,我和老班赶到校门口,易子策已乘上一辆军牌黑色轿车绝尘而去。车子看着眼熟,像常接送老爷子去社区医院的那辆。老爷子辞世的爱人是易子策的表姑奶奶,如果老爷子今天生日,他去给老爷子祝寿合情合理。想着,我搜罗出词汇储备库里所有的吉祥话,给老爷子发了条语音微信。

忙活完,身边只剩姜谷雨一人仍沉浸在幽幽切切的情丝缠绕中,老班已无影无踪。我问她人呢,她游游离离地摇头,背书般转述一遍老班原话——生死无常,我要回去研读佛经。

招呼姜谷雨找地方吃饭,我好奇地问:“看你们聊得开心,真是难得,都聊了些什么?”

姜谷雨大概无心饮食,道了句随便,陷入深思。全情之投入,估计我现在把她便宜卖了补贴钱包,也发现不了。这样形神分家的状态,不适合走远,我直接把姜谷雨领进了离校门最近的快餐店。

找位置坐定,我要去点餐,她一下抓住我的胳膊:“待会儿再吃。你先帮我分析分析,易子策说的话都是些什么意思。”

“敢情这半天你一直在琢磨他的话啊。”我揉着饿扁的肚子,随口道,“以我的经验,你听听算了,只需要给出‘好牛叉好厉害’的表情就行。”

“敷衍我,明天还想不想住我家了?好好听着。”她用力拽我坐回原位,敛着眸子沉吟,“我先做了个正式的自我介绍,然后他说了一大堆什么‘雨水生百谷’……‘谷雨三什么牡丹’……‘雨前什么嫩如丝’……‘采什么谷雨趁什么’……我感觉应该都和我的名字有关系,怕露怯,没好意思问。”

“哦,很简单,他把你的名字和谷雨节气弄混了。”姜谷雨母亲姓谷,出生在雨天,名字因此得来,没有更深含义。中医养生讲究因时而变,学霸易子策自然会有更符合本专业的解读。

我喝两口白开水垫底,继续道:“‘雨水生百谷’是节气名的由来。‘谷雨三朝看牡丹’,‘雨前香椿嫩如丝’,‘采焙谷雨趁芳辰’都是些谷雨时节的民间风俗。里面提到的牡丹、香椿、雨前茶也都可以入药,特别适合潮湿多雨的季节养生进补。”

“哦,我的名字原来这么有文化,好玩。”姜谷雨回味无穷地抿唇傻笑,我以为总算可以进入吃饭环节。我刚抬腿,她一个瞪眼又把我瞪老实了,意犹未尽地对我说,“还有,还有一句,我记得最清楚。我夸他长得帅,他说‘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按理说我懂的诗词也不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句。他应该是在自谦吧,长得好看只是很表面,很肤浅的东西。”

身处餐厅不能吃饭简直是种折磨,我有气无力地道:“记不清了,好像是个清代信佛的居士的话。差不多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还有另外层含义。”

“什么含义?”

“劝人戒色。”

“什么?!”

趁姜谷雨发愣,我迅速点好两份简餐端回来,径自先行开吃。她一直没动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像在暗自盘算阴谋诡计,弄得我心里直发怵。

“姜谷雨,你是打算从我身上洗劫点儿什么吗?我钱包可空,里面只有张买书的巨额收据,等着你给我报销。”

“王灵均,我怎么觉得你和易子策更般配呢?他说什么你都明白。”

我掏钱包的手一抖:“那是因为我也学中医,而且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怕姜谷雨钻牛角尖,又补充道,“换个角度想,你不觉得他太掉书袋,像赤裸裸的炫耀吗?”

“不觉得。你说过他对爱情不感兴趣,所以我敢肯定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只能用他最习惯的表达方式。”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面泛雀跃的光彩,“你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聊这么多话吗?”

“好像没有,但是我也没偷看他和女生聊天的特殊爱好啊。姜谷雨,你真的真的想好了……”

“打住,我想得很清楚,追他!”姜谷雨做个禁止通行的手势,正颜厉色道,“我们现在已经互相认识了,你可以功成身退,该干吗干吗去。我一向认为谈恋爱这种事,不存在神助攻,只有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