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5/6页)
在谢利尔的视线下,他动作轻巧的将托盘中的甜品和红茶放在了桌上:“先生,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音色是好听的,不是太低沉,也不是太清润,语气里隐隐透着一种故意为之的怯弱。
谢利尔半眯起眼睛看着他,不急不缓的喊出他的名字:“克里森?”
克里森身体微颤了一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抬头:“是。”他的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知道我……”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显然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就他这样的身份,只要对方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虽然几乎都不是正向的。
谢利尔问他:“今天会来听课吗?”昨天谢利尔没有在教室里看到克里森的身影,这位王子殿下那个时候正在照顾突然发起高烧的妹妹伊迪丝。
占星神术在莱伽圣恩学院并不是必须要修习的一门神术学。
除了特定的一拨人因为身份的原因,需要在毕业之前上满足够的占星神术学的课时,掌握好这门神术学的基础之外,学院并不强制其他神眷者去听学。
譬如作为下一任大主教的继承人盖伊就必须要去听。
又譬如虽然只是一个空壳,但始终是王子身份的克里森也必须去听。
不过后者作为一个没有实权,在继后的统治下饱受压迫的未成年王子,就算请假一两次没有去,无论是任教的占星神术师,还是其他一起学神术的学生,都不会在意。
也正是因为大家都不在意,所以在听到谢利尔这么问之后,克里森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点头:“会的。”
他轻轻抬起眼皮,看着谢利尔的蓝色眼眸里浮现出一抹喜悦:“谢谢老师的关心。”
谢利尔挑眉,瞧瞧,如果不是知道这位王子殿下的内核是什么样的,就这演技,谢利尔能给他打九分,扣除的那一分是怕他骄傲。
表面上做出一副因为老师的一句随口关心而感动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恐怕已经因为他这一句突然的问话,而猜疑了许多种可能。
这倒也能理解。
毕竟在克里森的视角里,他是赛奥王后身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王后派系的占星术士对他表现出来的一点关注,哪怕只是随口的一问,克里森都会非常谨慎的解读。
谢利尔甚至可以确定,对方现一定是已经警惕上了他。
谢利尔盯着克里森看了几秒,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唇角微扬:“一会儿一起去学院吧。”他向克里森发出邀请。
克里森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几分,面上却摆出一副期待的模样:“好,我会等着老师的。”说完这话,他对着谢利尔微微一笑,笑容里不见一丝阴霾,有一种在废墟里也依旧坚韧的阳光。
配上那俊秀的脸庞,像漂亮的小白杨。
在谢利尔冲他点了点头后,他才颇有几分不舍的离开了。
谢利尔看了眼克里森的背影,收回视线后用指尖碰了一下装着甜品的餐盘,对肩上的胖乌鸦说道:“快吃吧。”
胖乌鸦飞到桌面上,将黑黑的脑袋埋在餐盘里,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谢利尔见它吃的欢快,先是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红茶,随后就开始往里面倒了些牛奶,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搅拌着。
而这个时候,甜品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就读于莱伽圣恩学院的学生,因为谢利尔进来了这家店,他们也就跟着进来了,甚至还点上了和谢利尔一样的甜点和红茶。
在谢利尔将红茶和牛奶搅拌均匀之后,从甜品店的二楼走下一个留着胡渣头发有着凌乱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眉骨右侧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眼皮耷拉着,眼下有着轻微的淤黑。
他看起来很没精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甜品店中间的圆台上,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笔记本有些年头了,原本白色的皮质书封已经泛黄,上面还留着不少划痕,翻页的两个边角也都卷了起来。
谢利尔看着他坐到圆台的高脚椅上,后背靠着椅背,开始翻起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他右手的食指断了一截,小拇指的第二个骨节也往上凸起,像是被重物碾错位之后的畸形状态。
“又是他呀,这大叔又要开始讲他的冒险旅途见闻了。”说话的是一个留着长卷发的神眷者小姐,五官很秀气,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昨晚在谢利尔的课上就坐在第一排。
虽然今日她也是因为谢利尔才进来这家甜品店的,但是平时来这家甜品店的次数并不少,算是是这里的熟客,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话。
谢利尔瞥了她一眼,按照对方刚满十五岁的年龄,称呼一个三十五岁、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颓靡男人为大叔而非先生,似乎也说得过去。
谢利尔又把视线转回到这个男人身上。
而原本正在翻书的男人也似有所感一般,朝着谢利尔所在的位置看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到一起,谢利尔眼眸微弯,露出一抹初次见面的那种礼貌似浅笑。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顿,盯着谢利尔看了好几秒后,才收回目光继续翻着手中的笔记本。
他将笔记本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调整出最舒服的坐姿后,不急不慢的讲起来。
“接上回,年轻的勇者穿过无妄虚密林的外围,避开了穷凶极恶的流放犯。他脱下染血的上衣,从一处平静的湖泊游到了另一边,在上岸之后又进到了一处漆黑静默的山洞……”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很浑厚却不难听的沙哑,像是岁月史书的沉淀。
他的音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当他开始讲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安静下来,就好像这个时候,这里不再是一家甜品店,而是一个歌剧院。
圆台上坐着的男人就是演奏的主角,舌头里卷着弦乐,述说着一种另类的歌剧。
明明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讲起故事的时候却好似有了另一种奇特的魅力。
“他在山洞里走了很久,走到头脑昏沉,浑身没了力,才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听到了枝头的第一声鸟鸣……”
“后来呢?他看到了什么?”说话的还是刚刚那个吐槽的神眷者小姐。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男人,期待着能听到精彩的后续:“是看到了那种会飞的翼龙?还是长着翅膀的精灵?总不可能是凶狠恐怖的兽人吧。”
“都不是,”男人抽空回了她一句,随后又接着讲:“他只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和能变化颜色的浑浊薄雾。”
“啊?哪有雾气还能变换颜色呀。”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本来就是编纂的,听着一乐就行了,难不成你还真信他去过无妄虚密林?”另一个人嗤笑着反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