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十章 蛋炒饭(1)(第4/6页)
“它竟有定魂玉!”霍依然翻身落在了常青身边,冲他说。
她被那声浪震得朝后连退了几步。
蚁狮没有放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扭头将霍依然甩了下来,转身便逃。
再定睛看时,眼前已经没有了疯狂旋转的气流,也没有了常青,却有另一个陌生人手持同一只定魂玉日晷,站在汉白玉宝座前左顾右盼,身上甚至还冒着缕缕青烟。
霍依然愣了一愣。
他的相貌与常青有七八分的相似,一副寻常的道人打扮,头顶上却是一顶流光溢彩、价值不菲的莲花宝冠,端的是气势非凡。
自她的前额上,渐渐浮现出来一只玉石质地的日晷。它嵌在血肉之中,通体莹白,其上的刻度清晰可见。
“奇怪,”这人自语道,“怎么这乾坤灭绝阵转眼间就自动建成了?”
一时间,风声凛冽,仿佛有无数冤魂同时呼叫。蚁狮身上的血肉在那光芒照耀下渐渐融化,她先是惨叫一声,接着却咬牙切齿,面露狰狞。
霍依然举着重剑,谨慎地靠近:“你不是常青,你是谁?”
她横过了手中的重剑,剑身上的封条开始朝空中漂浮了起来,露出的剑身湛湛生光。
“常青是谁?”这人反问,“你又是何人?这样与我说话不觉得失礼么?”
可她如履平地,一直爬到了它依然保留着女子外形的头顶。
霍依然朝他摊开了手掌,给他看手心中升起的金毛犼。
蚁狮不停地翻动着身体,想要将她甩下来。
“赏金猎人霍依然。”她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敢问阁下是?”
这边霍依然已经跃上了蚁狮的后背,一路爬了上去。
对方故意掸了掸袖子,又背起手来,这才开口:“大唐国师段清棠。”
“不对吧。”常青还在一旁琢磨,“若只是一只普通蚁狮,靠什么维持这种大规模的幻象?”
相较于被莫名其妙送到五百年后的段国师,在漩涡中消失的常青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霍依然一边打,一边继续跟常青解说。
他被那气流团团围住,几乎睁不开眼,只觉得那日晷吸着自己身不由己地向前。
“蚁狮,喜欢,宝石,和人肉。之前,幻象,都是,她造的。为的,就是,捕猎,路过,商队。”
待周身的气流终于停止,他睁眼一看,眼前竟然还是那张汉白玉的宝座。
她手中的重剑和蚁狮腿上的利齿一次次相交,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是看起来似乎新了不少?
霍依然早就跃跃欲试,这次连重剑的封条都未曾解开,便迎了上去。
他松了口气,转身便唤道:“霍——”
它仰天长啸,紧接着便朝他俩挥舞着长腿扑了过来。
谁知身后除了呼啸的风声,空无一人。
不仅是蚁狮,还是一只盛怒当中的蚁狮!
不仅是霍依然,连同他记忆中所有的汉白玉石碑全都不知去向,眼前只有一片茫茫戈壁。
“我的猜测是对的,”霍依然点头,“是蚁狮。”
似乎只有西方天空中灿烂的晚霞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她的面纱已经叫霍依然掌心中冲出来的金毛犼撕裂了,露出的面庞虽然黝黑,但好歹仍保持着人形。相比之下,那已经完全化成虫形的下半身才更是蔚为壮观,除了披着嵌满宝石的甲壳之外,还一共朝前生着六只长腿。
若不是手中的日晷还在,他简直要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不,有可能现在才是梦中?
唯一没有消失的是那名舞姬——不仅没有消失,她甚至还在他们眼前膨胀了近十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俩。
常青的疑惑很快被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打乱了。
四顾茫茫,唯有风声呼啸。
一队身披明光铠、腰挎横刀的骑兵遥遥地朝他跑了过来,转眼便逼近了眼前。马蹄纷飞,鬃毛飞扬,将他连同宝座一起围在了中央。
他们所在之处,依然是荒无人迹的戈壁。
为首的将士朝他迈了半个马步,盘问道。
从她按住舞姬的头的那一刻起,他们周围的市集就开始溃散,屋舍倒塌,瓜果枯萎,所有行人都止住了动作,先是僵硬犹如木偶,紧接着便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散为晶莹的砂砾。
“你是何人?为何一人在此?”
“但是有效。”霍依然反驳。
“我……”
“唉唉,你可真是粗暴直接。”常青评价道。
“身后这块大白石头又是从哪里来的?”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看你如此支支吾吾,恐怕是西突厥的奸细吧?”
舞姬的惨叫声和金毛犼的咆哮声一同响了起来。
西突厥?
话音未落,她已将左手紧紧按上了舞姬的额头,掌心下泄露出丝丝金色的光芒。
常青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胸前的护心镜——那上面映着满脸惊讶的自己。
“我猜,那里还有不少你吃剩下的人类骨头吧?”
早在唐代贞观年间,东西突厥部落便已经先后归降,世间哪里再来个西突厥?况且这些将士的装甲和武器,都古老得很,倒像是从哪本话本插图里直接冒出来的
然而此刻,霍依然依旧面无表情。
不,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倘若霍依然只是个普通的男子,又或者,倘若她不是自幼便跟着一群妙音鸟长大,听惯了它们的魅惑歌唱的话,只怕也难以抵抗。
常青越想越心惊,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是哪一年?”
她的话语带着浓厚的西域口音,魅惑无比。
那将士愣了下,再开口时居然带了几分怜悯:“你莫不是脑子坏了?今日是贞观十二年,十月初三。”
“跟我走吧,我家中有美酒,还有珍宝,都献给你一个人……”
竟然是,五百年前!
“喜欢吗?”面纱下面的红唇翕动,凑在霍依然的耳边说。
难道一只小小的定魂玉日晷,加上整个法阵的加持后,便有了这样的能力,将自己送到了如此遥远的过去?
那舞姬发觉霍依然靠近,停下了舞蹈,主动地朝她迎了上来,用纤细的手指描画着她的肩膀。
常青的脑中翻江倒海,一时来不及回应。
“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那将士等得不耐烦,自马背上伸了只簸箕般大的手,便要抓向他的衣襟。
霍依然已经径直朝着舞姬走了过去,一面解着左手上画满符文的布条。
“好大胆子!”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我袁锦楣的师尊!”
常青等着她的解释,谁晓得根本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