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 破茧成蝶 第五章(第2/3页)
「杀!」
「太好了。」
凝固的空气瞬间被搅成狂风。
「安神石就在余浪手上,已经被磨成粉末,但仍可以解鸣王的心毒。我知道他藏在哪里,可以偷过来。」
利刃出鞘,摩擦出刺耳的冰冷;骏马嗜血高嘶,负着主人冲入手无寸铁的人群;下一刻,是剑锋切入血肉的声音……
「公主打听到了?」
终于明白过来的人们在利剑下惊叫、躲藏。
两人靠得极近的跪坐的身影,被烛光印在墙上,摇曳着拉伸出两道扭曲紧张的修长。
「杀人!」
她立即把妙光迎入内室,屏退左右。
「他们杀人!」
已经入睡的媚姬,被妙光公主安排的贴身侍女叫醒了。
为什么?
本应酒醉躺在床上酣睡的妙光公主,在心腹的掩护下,借着高大阴森的宫墙阴影,和后宫嶙峋复杂的假山狭道,悄悄来到精粹宫。
没有为什么。
这一夜,星月黯淡无光。
来不及问为什么。
「来人。公主喝醉了,找一顶软轿来,送公主回殿。」
老人只来得及在马蹄下,向苍天投出最后一个不解的眼神,母亲只来得及在利剑下,抱紧孩子,感受他最后一次体温;丈夫用身躯作为盾牌,挡住砍向心爱妻儿的第一剑,却挡不住第二剑、第三剑……
「还添?」余浪无可奈何地一笑,伸手轻轻捏她红扑扑的脸蛋,想着扶是没用的了,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到屋外。
得益于江生先发制人的高呼,一部分年轻强壮的渔民有了准备,凭借和浪涛搏斗而养成的坚毅和离国兵展开厮杀,在血中抢来敌人的剑,刺向屠杀者。
她却还在喃喃,「来人……添酒……」
江生在听见「杀」字的那一刻,咬牙扑向了面前的离国兵,一口咬下那人的耳朵。
好一幅醉美人朦胧春睡图。
他中了魔一样,干着从来没干过的事,撕咬人的血肉,抢剑,杀人!
酒香满室。
没有一丝犹豫。
青丝微散。
不需要犹豫。
余浪回到饭室,妙光软软倚在案上,手上握着的酒盏翻倒了,美酒撒在案几上,沿着边缘往下滴,沾湿了她的新裙子。
他打渔、贡税、安分,却只换来被当成猪狗一样的屠杀。
掀开帘子,廊上空无一人。
为什么还要犹豫?!
两人谈了这几句,已缓缓往门这边走去。
村庄变成修罗地狱,到处是临死前的惨呼,死不瞑目的脸孔。
余浪叹道:「到时候再看吧,我做这些是为了离国,并不是为了赏赐。」
血溅在脸上身上,彷佛梅花前日晚上害羞带涩给他的那一个吻,满是心悸的烫热。
鹊伏安慰道:「公子何必担心,鸣王这样日日和大王在梦中相会,魂魄早被损伤的大半,几日后必定一命呜呼。到时候,公子为离国除去心腹大患,必能得到大王厚赏。」
再杀死一个可恶的离国兵,江生伸手去拉身边的父亲,却发现拉了一个空。
余浪冷冷道:「不要大意。安神石就算磨成粉,也能解鸣王的心毒。如果被奸细偷到手,再把它放进大王的枕中,那我的一番心血,就白白浪费了。」
转头瞬间,目眦尽裂地看见老父落在身后五六步,被两个离国兵围住。
鹊伏答道:「已经研磨成石粉,藏到石柱下的密匣里。公子果然好计,现在就算把安神石摆在西雷王面前,恐怕他也认不出这就是救他宝贝性命的安神石。谁能猜到,安神石已经变成了一堆不起眼的粉末呢?」
长剑穿过老人的胸膛,从后背穿出。
余浪问:「藏好了吗?」
「阿爸!」江生一声长嘶。
一起悄悄出了房门,进了一间小书房,放下帘子。
「江生,去水边!去水边!」
余浪这才道:「公主醉了,到外头说。」
老渔民吼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牢牢抱住想去追杀儿子的离国兵。
妙光却已不胜酒力,两根雪藕般的手臂抱着脸,慵懒伏在案几上,嘴里嘀咕着,「没醉……」
「水边……去水边……」
两人不约而同朝对面的妙光看去。
石花村剩下的人终于撕开包围圈的一个小口,带着满身的鲜血和伤痛,疯了般地往江边冲。
余浪倏然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压着声音道:「噤声。」
水边。
半跪在余浪身边,低声道:「公子,那东西已经……」
去水边!
余浪正在对耍酒疯的堂妹柔声相劝,鹊伏忽然蹑手蹑脚地进来。
那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我没醉……」
他们赖以为生的的美丽梅江。
「公主,别再喝了。」
离兵在后头追杀,不断有人倒下,村头空地到江边,延绵出一条血淋淋的路。
侍女暗暗感激,把酒壶放在案上,行了一礼就赶紧逃走了。
江生肩上中了一剑,热血潺潺直流,他看也不看一眼,抓着梅花的手咬紧牙跑,被长剑穿透心窝的阿爸再对他说,江生,水边!水边!
余浪看她可怜,笑道:「妳下去吧,把酒壶留给我。」
终于,江生冲到了江边。
又不敢违了妙光的命令,好生为难。
他带着梅花,跳进自己最熟悉的梅江。
她却正喝到兴头上,耍起小孩子脾气,不肯罢饮,连唤侍女再添酒,侍女执着酒壶,既怕灌醉了公主,罪过不轻,不敢遵命。
温暖的江水给了他力气,江生抱着梅花一口气在水底泅出很远,躲开离国人射向水面的乱箭。
妙光的脸颊,却已艳如红霞。
眼泪涌出来,混在江水里。
余浪还好。
阿爸,阿爸死了。
两人你来我往,边说边饮,又是八九小杯下肚。
我们一定要活下来。
「密探是用来对外敌的,不用在自家人身上。」余浪淡淡答道:「我是看这裙子也是上窄下松,所以猜一猜。」
梅花,我们一定要活下来!
被提及往日的丢脸事,妙光脸上毫无异色,朝余浪抿唇而笑,嘻嘻道:「我看,这十一国的事情,没有一件瞒得过堂兄。难道我做什么裙子,你也派你那些心腹密探们每日侦查不成?」
他不敢在附近上岸,一直游到他和梅花常私下相会的乱石滩,才筋疲力尽地抱着梅花上岸,踩着嶙峋的乱石,躲在崖壁后面。
露出一丝微笑,闲话家常地问:「公主今天穿着这条新裙,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条裙子演化而来?」
「梅花,我们上岸了。」他摇摇怀里柔软的身体。
他顿了一顿。
得不到响应。
「这是朴戎的艺人用一种叫碧眼石的宝石雕琢的,虽然比不上黑玄玉名贵,所幸手工还算过得去。妳喜欢,就送妳。」余浪风轻云淡,把价值不菲的珍玩送了出去,缓缓道:「听说鸣王被囚禁在离国时,曾诱骗公主制作一种异国的圆裙,上窄下松,里面还有坚硬的衬子,能把裙襬的布料托起来。后来鸣王就是藉这条裙子,跳下悬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