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四章(第2/4页)
现在,却一人也无。正因为一人也无,所以这鸟语花香的地方,令人觉得深寒可怕
封龙封上白少情清澈的眼睛,羞愧道:「只因我……原来……」他深深望了白少情一眼,歉道:「原来你真的不识武功。」
挺直身杆,他缓缓而行,走过干净得连落叶也没有一片的庭道,踏上阶梯,直入大堂。神态轻松下,却是全身戒备,内息运转不息,以防暗袭。
白少情心道:我早知道。口里却讶道:「你……你既然知道,为何……」
「你是谁?」轻轻的声音,从空中飘来。
「封龙对不起白三公子。其实刚才封龙和众人一直在隔壁厢房,早听见这里的动静,可封龙却制止众人相救,以致让三公子受辱于宋雪蓝。」
白少情停下,人已走到客厅正中。客厅无人,桌椅茶具书画摆设,一样不缺,一样都没有染上尘埃,似乎主人只是走开一阵,很快就会回来殷勤待客。白少情却知道,五年前,这里发生了两百一十七口的灭门惨案,荣氏一家连仆人在内,没有一人逃脱,连狗也被吊死在庄门前。
「少情不敢当。」
「你是谁?」懒洋洋的男声又响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封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少情自诩算无差错,道次也出了意料之外。
白少情含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更意外的是,封龙居然蹲身,朝白少情深深一拜。
「我知道,这里是邪教金陵分壇。我还知道,你就是邪教副教主向冷红。」
不料封龙走到身前,居然脱下外衣,轻轻罩在白少情身上,动作温柔之极。白少情不避不躲,将外衣裹在身上。
「呵呵!」向冷红轻笑,「好久没有听人说起邪教。你可知道这所庄园为何如此安静?」
封龙默然不语,朝前走了两步。他眼神深邃,让人瞧不透里面的玄机。白少情后退两步,心道:难道他竟然也是和宋雪蓝一般的禽兽?哼!江湖中人个个无耻,封家公子又比宋家的好到哪去?
「当然,只因为当年荣老爷半夜接待了一个故交,却不知道,这名故交在武林大会上大骂正义教为邪教,大大得罪了正义教。结果连累他荣家两百一十七口,整整齐齐被吊死在家门前那一亩槐园中。
「怎会?」白少情装作惊讶地看他一眼,别过脸,仍道:「我很好,多谢封大公子。」
「胆敢侮蔑本教之人,当然要灭其九族,以示威严。不但灭九族,他朋友的九族,也是不能饶的。」向冷红嘿嘿笑起来。「何况,我一到这里,就看上了这个大院子。」
封龙却同:「你生气了?」
白少情点头,「现在江湖之上,即使有不服气的,为了自己老婆家小,恐怕也不敢开口骂正义教一声。」
「我很好,多谢封大公子。」这几个字,说得恰到好处,清清冷冷,悲怆而不悲凉,这几个字,任谁听了,都察觉不出一丝恼意。
「现在不是有人叫了吗?」
「白三公子,你可好?」
「我无老婆,也无孩子。」白少情微笑,「本来就是邪教,为何要弄个彆扭得要死的正义之名?邪气的,不正好?」
沉默之中,带着无尽冷傲。
向冷红沉默片刻,「你说完了没有?你这人很有趣,我就让你说完了,再选择自己的死法。」
边站起来,一手将半掩的洁白胸膛掩上。
白少情悠然道:「既然我如此有趣,不如再看我耍一下把戏?」
白少情看够了热闹,才从凳旁缓缓站起来。他动得极慢,仿佛身心都累透了;动得极缓,却让一种说不出的倦怠风情淡淡逸出;动得极弱,落魄无依的文弱气质,撩人心扉。
他拔剑,轻轻踢开挡在厅中的桌椅。
「是。」眨眼人走得干干净净。
剑风起。
「都出去吧,」
白少情身若灵狐,挥洒自如。
「闭嘴!不要脸的来西。干了丑事,居然还敢在我们公子面前乱吼!」一顿劈头耳光将宋雪蓝打得脸如猪头,不敢开腔。
「嗯,这是江南万花谷的弱弱回望一笑春。」
宋雪蓝色厉内荏高喊起来,立即被绑他的人随手赏了几个狠狠的巴掌。
「嗯,这是华山的风华若无声。」
「封龙,你敢绑我?我宋家也不足好惹的。」
「嗯,这是无间派的含蓄剑法。」
身后众人一声应喏,蜂拥而上,利落地将宋雪蓝等人绑了起来。
「嗯,这是泰山派的两仪剑法……」
「光天化日下,宋家人居然会做出这等令人齿寒的事?」封龙转头,看向白少情,「封**为武林中人,这谈笑楼又正好是封家的产业。此事我不能不管。」他冷然吩咐:「来人,将宋雪蓝看管起来,等候宋前辈发落。」
向冷红一连念了十几个门派的剑法招数,忽然叹了一声,「停下吧!」
「封……封大公子?」
白少情果然停了下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难得如此听话。
封龙的目光并不凌厉,只是被他这并不凌厉的目光淡淡一扫,六个家丁立即畏缩地退后,宋雪蓝从白少情身上像被刺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
「你是蝙蝠?」
青衫,蓝巾,碧绿剑。
「不错。」
门帘掀开时,厢房中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也只往这人身上扫去。
向冷红轻道:「你衣裳虽黑,人却白得很。」
仿佛天底下,只站着他一人般。
白少情清冷的眼眸,忽然娇媚起来。
一人已经站在门外。其实站在门外的,不止一人。只是此人只要站在那里,其他人的光彩和存在,就会被无声无息掩住,消失。
「你想仔细看看?」他笑着问,仿佛向冷红就站在面前。
门廉,掀开。
「不想。」
白少情不屑。听够了乐子才施施然出面,可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向冷红冷冷道:「我如果看了,难保不会有天被人发现倒毙在路边,而且伤口是我最拿手的缠绵掌。」他停了停,又淡淡问:「你想好怎么死没?」就像问你今天打算穿哪件衣服一样轻松。
虽然轻而温和,却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威严,不知不觉掺在其中。听在色心大发的宋雪蓝耳中,如同被人在耳旁轻而有力地戳了一下,随即茫然抬头。
「我不想死。」白少情昂然道:「我要拜师。」
轻,也很温和,可以听出说话者是位极有教养的贵家公子。
「我不想收徒弟。教会徒弟,没有师傅。」
「住手。」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忽然轻轻传了过来。
白少情凝视庭前摆挂的山水画。
白少情咬牙,手悄悄摸到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