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他今日穿的那件黑色风衣已经脱掉,被随意地搭在手臂上。浅色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露出锁骨,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皮肤冷白,看起来没什么温度。
出于礼貌或是其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宋槐没盯着看太久,挪开视线,不忍叫醒他,自顾自关掉了音乐。
喧嚣声戛然而止,段朝泠转瞬便醒了,眼神由深邃到清明。
宋槐在他的注视下率先出声:“到了。”
段朝泠置若罔闻,并不着急下车,抬手,揉捏眉心,姿态几分疲惫。
宋槐忍不住劝说:“其实你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来的。”
段朝泠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为什么跟你回来。”
橄榄枝被亲自抛到她手里,宋槐一怔,“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去看望……”
“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也信。”
宋槐不说话了。
隔几秒,只得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段朝泠没应声,摸出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带烟了么。”
“车里应该有,但没什么劲道,估计你抽不惯。”
“没事。”
车是之前段朝泠送给她的那辆,近期没开出来过,具体有没有她早就不记得了。
宋槐凭印象拉开前排的隐藏抽屉,随便翻动几下,在里面找到还没拆封的烟盒,递给他。
段朝泠拆开塑封,抽出一根衔在嘴里,低头点燃。
清淡的桔子薄荷味在口腔里翻涌,覆盖了烟草本身。
的确没什么劲道,但这味道莫名让人上瘾。
宋槐看着他不深不浅地吸了两口,轻掸烟灰,指间夹带细细一根,手指修长,腕骨白皙嶙峋。
印象里,不是没见过异性抽女士烟,即便再如何不想承认,可只有段朝泠呈现出的画面最性感。
也最让人移不开目光。
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隙,新鲜空气灌进来。
宋槐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想着继续待在这里不合时宜,于是出声:“你慢慢抽,我先进去了。”
扣住把手,还没来得及施力,被他叫住:“等等。”
宋槐手中的动作微顿,面露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段朝泠掐掉燃着的烟,另一只手解开安全带,不给她留有准备的余地,倾身靠近。
眨眼的功夫,他出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宋槐不自觉地放慢呼吸,能闻到他身上不易察觉的酒香,让人一再恍惚。
他是真的喝了酒,这没错,可思来想去,这点微弱的酒精实在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她捉摸不透。
宋槐发自内心地想挣扎,提醒他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段朝泠,我们现在这样不对。”
她听见段朝泠无端轻笑一声,笑意有些凉。
他垂眼看着她,节节逼近,呼出的气息洒在她颈侧,“你觉得怎样才对?”
这举措侵略意味再明显不过。
摆明了早有预谋。
他眼里泛着诡异的平静,亦或是一种,被刻意压制住的疯狂。
她觉得这样的段朝泠既熟悉又陌生,甚至比在展厅顶层那晚还要狂悖几分。
“……我不知道。”宋槐捋顺思路,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只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停顿两秒,她补充,“所以我才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段朝泠没搭腔,“我之前有没有教过你一个道理。”
“什么。”
“婚姻不是儿戏。”
话音落地,宋槐终于明白了他今日的反常从何而来,“……我和许歧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我还不至于卑劣到偷听墙角。”
无声对峙,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宋槐缓过神来,轻声说:“……你听到多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婚姻的确不是儿戏,可说到底许歧根本挑不出缺点,知根知底不说,对我也很好,家里人都觉得我们再合适不过。就这样草草过完一辈子没什么不好,感情是可以后期培养的。”
段朝泠一语中的,“无论家里人怎么看,你心里应该清楚,他跟你不合适。”
宋槐扯唇笑了笑,嗓音略微涩然,“你说蒋阑周和许歧都不适合我,那谁适合我——叔叔,难道是你吗?”
讲话的同时,宋槐轻推他一下,试图坐直身体。
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又说:“以前太傻,总想争个明确的是非对错,那样真的太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去争论了。”
段朝泠稍微退开了些,跟她拉开距离,目光落在她颤动的眼睫,“你说我们这样不对,这何尝不是以另一种形式在争论对跟错。”
宋槐自知无力辩解,也不想再去说什么,拉开车门,要下车。
段朝泠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制止她一整套的行云流水,低声提醒:“安全带没解,下得去车么。”
宋槐像被烫了一下,抬手要去解,被他先行解开。
胸前没了束缚,她依然觉得呼吸不够顺畅,无声吸进一口凉气,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将拎包拿在手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面上始终维持着镇定。
关上车门前,听见段朝泠忽然开口:“有一点你说得没错。”
宋槐没作声。
“除了我没人适合你。槐槐,这点信心我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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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月,宋槐没机会再见段朝泠,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医院,和许歧轮班守在病房外面。
方婉如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只是依旧要靠药水续命,三日有两日都在昏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方婉如意识清醒了些,宋槐换上隔离衣,戴着许歧准备好的订婚戒进去探望。
之前只是离远看,此刻凑近细瞧,越发觉得她形销骨立,瘦得异于常人,痛苦显而易见。
方婉如看着套在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发现尺寸正合适,断断续续地笑说:“许歧那小子……有心了。”
宋槐跟着笑说:“他现在跟您越来越像,性格沉稳了不少,很会照顾人。”
“……日子……定了吗?什么时候?”
“还没呢,爷爷和阿姨的意思是,等您来定。”
方婉如笑着看她,“……那敢情好。”
“所以您赶紧好起来,很多事都需要您来做主,我们才能安心些。”
“槐槐……说句私心里的话。”方婉如握住她的手,气力不足,几乎是一字一顿,“我作为过来人……不是瞧不出你对许歧无意。那孩子打小就中意你,我原本的确是想着,能撮合一对是一对,但是眼下……倘若你不愿意,一定要及时止损,别耽误了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