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第9/12页)
周围人大呼小叫,一惊一炸。他起身想对大家说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不必担忧。抬头却发现,原来众人并不是对他的伤势做出反应,而是因为碎片中的一块飞溅起来,擦着广德的面颊划过,在她耳根处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将军身上的疤,再大也是小事;公主脸上的伤,再小也是大事。广德又惊又怕,一边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还不顾身边人的关心,而是拨开人群冲上前,询问赵怀璧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她深情注视着他的伤口,眼眶里又起了一层大雾,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伤了个公主,赵怀璧心里有点慌张,也有点内疚。一安慰她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不会留疤的,一边说自己要出去清洗一下伤口,尽快包扎,要不也顺便帮她处理处理。
广德低低抽泣着跟去了。
本抱着相同的想法,他欲上前关心慰问的长生则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头滋味一言难尽。
有仆役上前,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收拾好。萧子律又过来重新招呼大家落座,宴会很快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
大家以为地上的一摊血都是赵怀璧流的,没有人注意到长生袖口正在慢慢洇开的赤红。
原来赵怀璧摔倒的时候撞到了她的桌子,当时长生正拿着从仆役那儿要来的小刀努力切面前的一条羊腿,失手在自己的虎口上来了一刀。但是她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用另一只手按着,久久沉默不语。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看到赵怀璧一脸担忧地扶着广德走出去之后,觉得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得一点也不一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正在她发呆之际,突然感到手腕被人用力捏了一下,接着整个人被拖了起来。萧子律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骂她:“傻了吗!流血了都没看见?”
“啊——”长生愣愣地回了句,“没事,不疼。”
萧子律冷眼瞟她:“郡主以为萧府的刀都没磨过?”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长生也回翻他白眼。
设宴的瑞鹤楼离萧子律的住处很近,他干脆把她带到自己的书房里,帮她清洗上药。
萧子律的书房与书架层层叠叠,以安放众多藏书的长生的书房不同,看上去十分简洁有序。最先吸引人视线的是一张宽大的雕花紫檀木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沓厚厚的生熟宣纸,两个黄杨根雕制成的苍劲枝条造型的笔挂上,挂有由粗到细规格不一的数十支毛笔,又有一白玉石床放置按照长短顺序排列好的各色墨锭五根,供平常书写作画之用。向书桌对面看去,便会发现他的书房里没有书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格子比书架更高的置物架,上面陈列着他的各式手杖。青竹的、紫檀的、黄花梨的、白玉的等等,每一根都擦拭得一尘不染、熠熠生光。
长生看着那一排手杖,头昏脑涨,隐隐作痛,觉得它们好像都在眼前转圈……大概是真的有点喝多了吧,她这么想着,便靠在椅子上,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上那道一指长的伤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子律半跪在地上,用一种绿色的药膏在上头涂来涂去,冰凉冰凉,引出丝丝刺痛,扎进她的心里。
“疼吗?”看她蹙眉,萧子律握着她的手腕问。
长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
“累了就在这儿歇会儿,等会儿臣派人来叫郡主。”大概是因为她受了伤,他才难得温柔地对她说话。
长生却不领情,见他涂完药,便起身道:“我还是去阿槿那儿吧,免得回头又有人说我们俩的闲话。”
她可不想再对赵怀璧解释一遍了。
萧子律耸耸肩,站起身来,随意晃了晃手杖,表示都听她的,然后叫了个仆役来,送她去萧槿的住处,顺便嘱咐帮她找身不带血的衣服换上。
待到确认长生老老实实跟着仆役走了以后,萧子律才折返回瑞鹤楼,赵怀璧和广德已经回去了。
赵怀璧见长生不在,四处寻找未果,一打听,听说她是跟萧子律一起出去的,眸光暗了暗,有点不高兴。萧子律一回来,他便第一时间上前,询问长生的下落。
萧子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赵怀璧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的脸,诧异地问:“赵某脸上有东西?”
“没有。”萧子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萧某也不知道郡主去哪儿了。不过,萧某有一句话想跟将军说。”
“请赐教。”赵怀璧客气地一拱手,手上的绷带绑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广德的手笔。
“郡主她这儿有点问题。”萧子律一边注视着那根布条,一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但是她只是不会哭,不代表不会痛。”
赵怀璧面色一沉,诘问道:“萧中散这是何意?”
萧子律却不说了,笑道:“萧某还要招呼客人,将军自行体会吧。”而后转身便走。
留下本就心里不痛快的赵怀璧抓心挠肝的,更加不爽,自己和长生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萧子律来置喙了?
然而不满归不满,又坐了一会儿,见长生还没回来,他终究放心不下,起身欲寻。刚好长生自己回来了。伤口上好了药,挡在袖中看不出来,又借了一身萧槿的衣服穿,干干净净没有污渍,一切看上去都那么自然。
她若无其事地从门口晃进来,路过他的时候,还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坐下继续吃羊腿。
旁人问起衣裳的事儿,她只说是因为刚才洒上了酒,对受伤只字不提。
赵怀璧定定地注视着她,目光错综复杂,有疑惑,有不满,亦有所期待。
长生吃着吃着,感觉到这道视线,转头与他对视,又笑了一下,用刀插着羊腿肉,做口型说:“味道很好。”
笑容甜美大方,赵怀璧看在眼里,却觉心烦意乱,自己的那份羊腿也没吃好。不知道那只羊哪里得罪了他,看着就生气。
过了会儿,广德嘟囔着身体不舒服,又是头疼又是脸疼的,一个劲儿地往赵怀璧身边靠,眼巴巴地求他:“将军能不能送蕙姬回去?”
“这……不太好吧。”赵怀璧看她喝得有点多,觉得孤男寡女夜半同行,有失体面,叫她去找旁人。
广德不依,扯着他的衣角撒娇,不要旁人,偏要他。
赵怀璧被她磨得稍稍有些心软,犹豫着,朝长生的方向看去,心中似乎期待她来阻止自己。然而她并没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低头去吃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