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春风/她的美是淬了毒的锋刃(2)

谢致娆拉了霍仲祺出去，邵朗逸才笑着问道：“小霍去旧京有什么‘私事’？”

虞浩霆不理会霍仲祺求救的目光，点头道：“我的事情不急，你和小霍去吧，你们好好玩儿。”

“不知道。”虞浩霆淡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大概猜得出。”

谢致娆看了看虞浩霆，娇声道：“浩霆哥哥，今天是十五，你就放小霍一天假吧！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叫谢致轩去，反正他也闲着，他还做过你的侍从官呢。”

“哦？”

谢致娆已径自走到霍仲祺身边，“为什么？你要干吗？”霍仲祺苦笑着看了邵朗逸一眼，“我有事情，四哥有要紧事交给我。”

“我猜是他中意了什么人，霍家不肯。我去沈州的时候，小霍问我，这一辈子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邵朗逸让着她进来，笑道：“我们去，小霍不去。”

“你怎么说？”

“致娆到底是长大了，懂得先敲门了，真是给我们面子。”邵朗逸说着，走过去拉开了房门，谢致娆一见是他，甜甜一笑：“三哥哥，我不耽误你们的公事，我只问问，你们待会儿要不要去看灯？”

“我说什么无所谓，你猜他想要什么？”虞浩霆说着，方才的笑意都退了下去，眼中现出一抹怅然，“他说，他这人没什么志气，他只想，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原来她之前叫了丫头来问，没见到霍仲祺便被郭茂兰打发下去了，谢致娆等得不耐烦，索性便自己上楼来找。

邵朗逸将冷掉的茶倒在茶船里，笑道：“这可不像小霍的话。”

虞浩霆正要开口，外头忽然有人敲门，却是郭茂兰的声音：“四少，谢小姐找霍……”他话还未完，便听谢致娆在门外娇声问道：“小霍，我们要去文庙街看灯会，你去不去？”

“他当初是在家里惹恼了霍伯伯，才求着我去的沈州，如今又突然要去旧京，他到底闯了什么祸，他不说，霍家的人也不说。这个情形，还能是什么事？”

霍仲祺想了想，促狭一笑：“好，我尽快。”

“那你由着他去旧京，岂不是跟霍伯伯过不去？”

“周汝坤这个人不能再留了，你跟叶铮想个法子料理了？”

虞浩霆在沙发上斜斜一倚，淡然道：“你不觉得小霍这两年转了性子吗？他大约也是难得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就算不能真的白首不离，眼下多一刻两情相悦也是好的。”

霍仲祺正心绪烦乱，听到他这一句，连忙点头：“四哥你说。”

他说着，唇边掠过一丝苦笑，“我不好，也想让别人好，不成吗？情关难过，就叫他去闯一闯。过得去，是他的本事；过不去，也让他长长见识。”

虞浩霆见霍仲祺的神色竟有些慌乱，想到他前番离家出走的事情，倒不愿意逼他：“你的事情急吗？要是不急就先帮我做件事再走。”

邵朗逸又重新滚水沏茶，轻叹了一声：“你这么替他着想，怎么偏要算计我？”

他这样一说，连邵朗逸也有些讶然，和虞浩霆对视了一眼，笑道：“你离了旧京都这么久了，还有‘私事’？”

虞浩霆懒懒瞟着他：“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虞浩霆一问，霍仲祺便迟疑了，几个谎话托辞都摆在嘴边，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去骗虞浩霆，只好含糊其辞，“我有点儿私事。”

邵朗逸悠然道：“他要美人，你要江山，还剩下什么给我？”他转过脸笑谓虞浩霆，“无非是，且将新火试新茶——也少不了你们的。”

“我还以为你打算回沈州的。”虞浩霆奇道，“你怎么又想起来要去旧京了？”

说着，递过一盏茶给他，却见虞浩霆眼波渺渺，有些失神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江山？”

霍仲祺听了，略一沉吟，说道：“四哥，我想去旧京。”

邵朗逸一怔：“那你跟小霍说的是什么？”

虞浩霆道：“你这次总要在家里待一阵子，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虞浩霆目光一凛，起身笑道：“平戎万里，整顿乾坤。”

霍仲祺将茶盏放回案上，对邵朗逸乐道：“难得有一样四哥认栽的事情，今天这茶你沏得倒是值了。”说罢，又问虞浩霆，“你们叫我上来什么事？”

刚一开学，顾婉凝就收到了欧阳怡的信，说是申请了美国的学校，要出国去读书。她之前听欧阳怡说了卫朔的事，又是吃惊又是心疼，欧阳怡对卫朔有好感的事她早就知道，却没机会先去探一探卫朔的口风。欧阳怡后来每次给她写信，都会提到卫朔，字里行间都是绵绵情意，她看在眼里，还暗自替欧阳怡开心，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邵朗逸含笑听了，却只看着虞浩霆，虞浩霆轻轻一笑，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茶是我要喝的，水也是我想起来的，你们都是高手，只我是个牛嚼牡丹的，好不好？”

“这段日子我总是沉陷在自己的心事里。元宵那晚，我和姐姐去看灯会，满眼流光溢彩的热闹却总掩不住我心底那一点固执的寂寞。我有时候甚至忍不住会想，也许我会比他的妻子更能令他幸福呢？这样的念头有一丝一毫都会让我羞愧，甚至觉得可耻。我想，一个崭新的环境也许能让我更快地忘记，从自己的困顿中解脱出来。听说，佐治亚州气候宜人，还有美丽绵长的海岸线。”

邵朗逸点了点头，霍仲祺又呷了一口，却摇头道：“你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你冲的铁观音虽说是乌龙茶，发酵却轻，再用这样浮的水越发飘了。栖霞必然有从栌峰取的山泉，你搁着不用，偏去浪费旧年的一场桃花雪。”

顾婉凝反复看了信，深深一叹，豁达如欧阳，也会这样纠结于感情事。她提笔给欧阳回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快活一点，来掩饰深重的失落。宝笙死了，欧阳走了，安琪家里不许她和自己来往，她回国三年，不过是这几个朋友，这样快，就彼此零落了。

霍仲祺接过来品了一品：“致娆那丫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你怕什么她就说什么。”他说着，却见邵朗逸和虞浩霆都暗笑不语，连忙转了话题，对邵朗逸道，“你沏茶的水这么轻，是化的雪水吗？”

“顾婉凝，楼下有人找。”

邵朗逸递过一只茶盏给他，笑吟吟地说：“你要是不乐意，谁能逼你？”

她的回信刚写了一半，隔壁宿舍的董倩忽然探头进来，笑嘻嘻地同她打招呼。

小霍走进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形，不由撇了撇嘴：“你们两个人躲在这儿清闲自在，也不叫着我，让我在下头被人逼着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