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宫斗戏（第3/4页）

罗曼正要问“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走”，屏幕上跳出来陈凯西的微信，她说你到哪了。

陈凯西很懂事地点头，说那我送你下去。

周慕孙说，送她回去了。

这一次“出走”得如此容易，超乎陈勉预料，尤其是陈凯西还递过来一盒解酒药，说你随身备着。她越是善解人意，越是加深了陈勉的愧疚，走之前，他罕见地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他说：“我想给嘘嘘找个更好的英语家教，你也一块留心下。”

走到楼下空地上，罗曼深呼吸了两下，才问周慕孙：“你司机呢？”

陈凯西一动也不敢动，她怕下一秒他的嘴唇就会离开她的肌肤，她很想念这种他贴着她说话的缱绻时刻，但他还是拉开了彼此身体的距离，用一种兄弟般的友好态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照顾好家里，我先走了。

手机振了振，罗曼看到一条消息，来自不远处的那个人，他说：“走吗？”

罗曼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才从楼梯上探出脑袋来：“陈勉走啦？”

罗曼等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凯西“嗯”了一声，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晃了晃，招呼道：“你陪我喝点。”

“好，我跟你一起。”吴浩草草地分出了一点注意力给她，但很快又投入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喜悦中去。

罗曼说：“在你喝多之前不上去看看你儿子？”

罗曼忍住尴尬，上前一步，低声跟吴浩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你一起吗？”

陈凯西摇头：“我觉得对不起他。我要他小小年纪背诵话术来帮我除掉情敌——像是在演宫斗剧。”

吴浩正在滔滔不绝地跟一个男演员分享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令罗曼不解的是，起码也算二线的男演员，居然频频点头，耐心地听吴浩长篇大论。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男演员这就是吃了没上过班的亏，被吴浩报出来的头衔吓唬到了，以为是什么金融新贵，不敢不敷衍着。

罗曼只能安慰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其他小孩也没有一个让他赢在起跑线上的好爹。”

罗曼看向她，竟然觉得同病相怜，她们都是这个名利场上的多余者。她又再次看向周慕孙，要死，他居然也看到了她，罗曼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像一个蹩脚的小角色——虽然她的确是，所以她急匆匆地掉转了头，这一次她看到了吴浩。

俩人又都不说话了。

罗曼急切地寻找吴浩，没找到，倒是看到了周慕孙，他正在被引荐给几个制片人和女演员，不知道他恭维了什么，女演员笑得花枝乱颤，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原本的女伴，穿水钻凉鞋的美女被忽视了个彻底，只能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吃蛋糕来给自己找点事做。

陈凯西突然开口，说你跟吴浩怎么又联系上了，你不是说他无缝衔接吗？

罗曼远远地看到了江涯，他正携一众演员跟资方喝酒。

罗曼赶紧澄清：“我没有要跟他怎么着。我就是想恶心他一下，他以前那么看不上我……”

剧组包了楼上的宴会厅，等罗曼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熟门熟路地社交，没有人注意到她。

陈凯西打断她说：“其实你要是没有别的选项，可以考虑一下吴浩的。”

她越走越急，索性小跑起来。在卫生间门口，她终于碰到了一个甩着手出来的熟人，那人说，罗曼你怎么不去楼上庆功宴？

罗曼连忙说：“他跟女朋友还好着呢。”

活动一结束，罗曼就躲到走廊角落处给陈凯西回电。等她讲完电话，再走回放映厅的时候，里头已经空了，她给吴浩打电话，没人接，整条商场走廊也空荡荡的，她不敢相信，像一个吊诡的梦境，所有来宾都一下子人间蒸发了。

“他来找你，就是他跟女朋友不好了的意思……”陈凯西在罗曼震惊的眼光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没结婚，就不算第三者，大家都还有自由选择机会。”

主创出来跟大家聊天的时候，罗曼掏出手机来看，除了工作消息外，还有两个来自陈凯西的未接来电，罗曼微信回她“怎么了？”，没回复。

罗曼知道，对于陈凯西这种“大婆教”教主来说，这话等于是“法外容情”。

罗曼看着那只脚，暗笑自己的愚蠢：周慕孙怎么还会分出注意力来看她呢？

陈凯西替她倒酒，然后说：“你是我好朋友，我就只希望你开心。你把我们仨拉个群吧。我帮你会会他。”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她又回头偷瞄了一眼，这次她抢先看到的是一只雪白玲珑的脚，穿着镶有水钻的高跟凉鞋，鞋上的蛇形带子一直缠绕到脚踝处——普通人的腿会被分割成可笑的两截，但在她的腿上，只显得旖旎无边。那只脚原本随意地翘着，察觉到目光，以为自己不小心踢到了罗曼的椅子后座，赶紧收回放到平地上。

罗曼迅速拉群，陈凯西一边在群里寒暄，一边加了吴浩微信，那头很快通过了。

她不是那种，在一个男人那里碰了壁，就再去其他男人那里碰碰运气的女人。

突然陈凯西问她：“你晚上带他去看了江涯的电影啊？你不要随便带男人招摇过市，对你名誉不好。”

她跟吴浩隔开的那点“距离”，像是一种无声的剖白，她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周慕孙，她那天晚上的“保守”并不是一种心血来潮的战术，而是她一以贯之的原则。她并不是性观念开放的都市女郎……她只是一个迷失在21世纪的良家。

“江涯也不算外人……”罗曼满不在乎说：“我这不是想在吴浩面前炫耀下人脉吗？”

吴浩不时凑过来跟她交换关于电影的意见，而且现在他每次讲完，会特意停顿两秒，等待她的反应，就好像开会发言完征求领导意见一样。罗曼僵直着身体，刻意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她总觉得周慕孙在后排饶有兴味地俯瞰着他俩。

突然想起什么，罗曼问陈凯西：“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讲啦？”

罗曼想留给周慕孙一个高傲的背影，但很难。

“他发朋友圈了啊。”陈凯西举起手机怼到罗曼面前：屏幕上是吴浩跟江涯勾肩搭背的照片，配文是“支持兄弟的新电影”。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罗曼毅然掉转了头。

却只字不提中间人罗曼。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美女已经戴上了眼镜，看不清脸，而罗曼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跟周慕孙再次撞上，这一回他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黑暗中，雪白的牙齿格外刺眼。

罗曼脸色一沉，擦了擦手，打开自己的手机，她用自己手机点进吴浩的朋友圈，压根没有这一条，很显然，吴浩分组让她不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