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能过审的恋爱（第2/3页）

他脸上露出那种恋爱中人的傻笑，低头看了眼手机，说我快交接班了。

生怕邓星野看不到，罗曼紧急淘宝买赞顶到最前面。

罗曼问陈凯西怎么样了，然后也顺势起身，跟他一道出去，酒吧在北京最时髦的亮马桥一带，但北京就是这样，只要多走五十米，就会看到灰扑扑的街道和老式居民楼。

首先，她让陈凯西把乱七八糟的微博都删了，只留下那些不动声色炫富的内容，然后静待时机——邓星野抱怨说疫情让自己新书的各地签售会都泡汤了，罗曼赶紧让陈凯西评论道：“邓老师！您的忠实粉丝在这里！我来找场地，您做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吧！”

罗曼跟他并肩走了一段，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大T恤和松垮垮的牛仔裤的背影，身旁的男生明显加急了脚步，而罗曼的高跟鞋恰好卡在缝里，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拔，拔鞋的间隙里，她看到不远处的女孩转过身来，腰肢和笑容跟路边的柳条一样柔软，然而动作嚣张——她朝男生挥了挥塑料袋里的避孕套。于是男生索性快跑起来。

罗曼给陈凯西制定了三步走。

罗曼赶紧低下头去，她觉得钟倾城不会想让她们看到她这一面的，她突然觉得好笑，天知道她跟陈凯西在家猜想了多少次钟倾城跟江涯的走向，陈凯西还吓唬她说，他俩要是真好了怎么办，你会不爽吗。罗曼时不时就会想，钟倾城不会一步登天吧——她当然盼着钟倾城好，可也没盼她那么——好。

陈凯西一脸诚恳地问：“他凭什么理我呢？”

是她们都太俗气了。

一开始粉丝涌去评论底下骂他，还有网友担心他一个中年人没见过这架势，没想到他三言两语、不带脏字，轻松回击了。现在再有粉丝在评论里骂街，网友只会颇为同情地打卡：滴——来看邓老师吊打脑残粉了。

罗曼很想跟陈凯西分享这个特大喜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喜讯——然而陈凯西回复她说，她已经回家了。

他有两大特点，一是自律，据说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写足三千字，服丧期间都不例外，什么都写，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二是狷介，经常在微博上吐槽流量明星、嘲讽网红餐厅、批评当下肤浅、虚荣、跟风的文化趋势。

“这么早？晚上顺利吗？”罗曼其实并不担心陈凯西，于人情世故上，陈凯西比她娴熟太多。

陈凯西当然知道邓星野，他原来是杂志编辑，后来辞职做自媒体。

果然，陈凯西回复说，还不错。

罗曼拿过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关注列表，指了指一个400多万粉丝的博主，邓星野，她说：“要抱大腿就抱最粗的，就是他了。”

罗曼又放心，又有点失落，她本来想借着陈凯西的幌子去周慕孙的会所看看，现在没有借口了。所以她没有追问下去，招手叫车回家。

“签MCN，抱团，大V带小V，就带起来了。”罗曼本来在埋头写剧本大纲，突然她灵机一动，对陈凯西粲然一笑说：“你去混美食大V圈吧。”

陈凯西没有告诉她实话——今晚前半场确实是其乐融融，来了20个女粉丝做众星拱月状，邓星野心情大好，给大家朗读了自己书里的得意篇目，侃侃而谈了自己在各地的美食见闻。

陈凯西的视频没有任何反响。她困惑地问罗曼：“所以这个行业……新人是怎么起步的？”

下半场邓星野彻底飘了，有人问他有没有考虑做一档美食纪录片，他说有节目找他去做过项目指导，被他拒了，他开玩笑说，国内没有好编剧了，我常说，愿意跟导演睡觉的漂亮女孩就成了演员，愿意跟导演睡觉的不漂亮女孩就是编剧。我不能跟这些人共事。

很快她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陈凯西气愤地瞪着他，却苦于不会尖嘴利牙那一套，不知道如何反驳，她索性直接冲出会客厅，来到前台，这里原本寄存了她要给邓星野的礼物，是一套意大利艺术家做的美轮美奂到可以挂上墙作为装饰的盘子，但她现在决定不给了。

罗曼作为一介凡人，真的很难抗住这种随便一句话被人当成语录记下来的巨大满足感。她说加油，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周慕孙看到她，过来打招呼，陈凯西对他扬起笑脸：“这一箱盘子送你了。”

陈凯西说我知道！上学的时候你经常写完一篇小说就给各个杂志投稿，你总说多试试又不要钱。

陈凯西无功而返的这一夜，也有人去而复返——罗曼突然拍了拍司机的驾驶座，说师傅咱能掉头吗，去个地方。

就像此刻，罗曼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对她说：“既然视频剪好了就别浪费，微博小红书各个平台都发一发。”

她来到周慕孙的会所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下，罗曼说：“你让你们老板出来一趟。”

读书时候陈凯西就这么连捧带哄地让罗曼借她笔记或者作业抄，罗曼偶尔也会心理不平衡，故意冷落她三两天，但下次上课，老师当众表扬罗曼的时候，陈凯西总会第一个用力地鼓掌，无视其他同学“至于吗”的眼光。罗曼又忍不住觉得算了。谁能拒绝一个真心实意支持你赞美你的朋友呢。

服务员有点吃不准这俩人关系，说我不能离开门岗。您要不跟他联系一下？

罗曼知道她是在给自己灌迷魂汤，但她仍然羡慕陈凯西这种“软软地聊天”的能力。

罗曼说我们俩特熟，你把他喊出来你就知道了。

陈凯西立马回了个感叹号，说罗曼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广告公司了，好文案就是这么值钱。

服务员说我明白明白，但您要不先联系一下？

她跟陈凯西说，你改个标题吧，改成“家宴吃什么？这一道，简单有排面！”

俩人就这样“鸡生蛋蛋生鸡”地纠缠了很久，罗曼不耐烦了，借着酒劲，她打开自己的微信，给服务员看：“看到没有？我都被拉黑了。你说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被拉黑啊？你琢磨琢磨。那当然是关系匪浅啊！”

陈凯西很少说话，只会在关键步骤处提点两句诸如“这里要加冰糖提鲜”。最后，她把成品摆到餐桌上，搭配着一桌子的鲜花和漂亮餐具，看得人确实心旷神怡……但罗曼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服务员本来津津有味地在看俩人的聊天记录，突然，他乖巧地垂下了眼睛，罗曼觉得气氛不对，偏过头去，看到了跟自己关系匪浅的周慕孙。

镜头先是对准窗外郁郁葱葱的一片绿，然后转向案板，陈凯西麻利地给新鲜黄鱼刮鳞、从当中一切为二，然后起锅烧油、把五花肉煸至金黄，再加入葱姜蒜，调料炒熟后放入黄鱼，单面煎香，然后倒入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