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目光描绘完,祁不砚的手落到了贺岁安的脸,也用手描绘了一遍,指尖最后停在她眼角。

睁着眼的贺岁安更好。

那样的话,她会注视他。

祁不砚垂下手,抬眼看别处,回想在茶楼发生过的事。

三善真人要见祁不砚的原因是想问他如何治好钟良阿爹的。三善真人被抓后,得知钟良阿爹的病不是因为吃了自己的药才好的。

钟良阿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归功于祁不砚。

这是三善真人被官府的人带下山时,听围观的红叶村村民提起的,说要不是祁不砚出手,钟良阿爹早在前段时间就死了。

是祁不砚治好的?

从脉象看,确实是好了。

三善真人很想知道钟良阿爹是吃什么药好的,想知道自己开的药有何不对,又妒忌祁不砚年纪轻轻便在医术上有如此深的造诣。

祁不砚却告诉三善真人,他并没有治愈钟良阿爹,也不知道如何治病救人,只是用续命蛊延长了钟良阿爹一个月的寿命。

也就是说没有药方。

三善真人不免有些失望,他对蛊不感兴趣,只对炼药感兴趣。

祁不砚喝了一杯茶:“你这次给红叶村的村民试药是为了找出能治扬州百姓之病的药?”

扬州与青州相隔不远。

消息也是互通的。

扬州发生什么事,青州亦会传得沸沸扬扬,引人讨论。

没了双手的三善真人此刻自是喝不到茶水的,他干坐着,事已至此也没打算隐瞒,承认了。

“是。”

三善真人冷静道:“贫道还想问小公子为何盯着贫道不放?如果是想让贫道死,等贫道把这次的药炼出来,贫道甘愿赴死。”

然后他话锋一转:“听说小公子喜欢和别人做交易,不知能否和贫道做这一桩交易?”

祁不砚侧颜纯真。

也不知听没听见这话。

他道:“我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对我下过杀手的人。你忘了?当初不就是你担心山上的事败露,让小道士潜进房里杀我的?”

三善真人倒是讶异祁不砚此人对这种事的执着。

有点像以前他遇过的一人。

原来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三善真人自嘲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小公子为何不直接杀了贫道,却要做那么多事。”

花费不少心思,只为让他死?三善真人还是不理解祁不砚的脑回路,换作他,应该会直接杀了自己想杀之人,免得多生事端。

“因为……我想让你痛苦不堪。”少年温柔笑。

三善真人微怔。

祁不砚缓缓地放下茶杯。

“听你令去杀我的那个小道士,他最后向我求饶,说不想死。他怕死,我便直接杀了他。”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偏过脸,望向街上的行人。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可你怕身败名裂啊,我要你付出的代价便是身败名裂,从此无人敢用你的药。”

风沿着大开的窗吹进来,祁不砚垂在腰间的长发轻拂。

发梢铃铛银饰随风动。

他容颜精致,满脸无邪。

说的话,做的事,却又都精确无误地戳人死穴。

活了几十年的三善真人看着祁不砚,感觉寒从脚底起,不过三善真人如今没有什么好怕的,即使眼前的人行事手段诡谲又阴狠。

祁不砚收回视线:“你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药被人弃之如敝屐,你今后也无法再炼药,视炼药如命的你定然会痛苦不堪。”

他莞尔:“这不比直接杀了你,更令我愉悦?”

三善真人哽住。

祁不砚起身。

他没有看三善真人,抬步要往雅间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停:“对了,我今天去了医馆,听大夫提起扬州的奇病。”

三善真人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扬州的奇病如何?”

扬州奇病对他的吸引很大。

跟十年前的瘟疫相同。

一得知扬州出现奇病,痴迷于炼药的三善真人就下定决心要研制出能解决扬州奇病的药。

祁不砚似很好心地告知他:“扬州有一个大夫研制出了可以治愈那种奇病的药,消息是今早传过来青州的,所以你还不知道。”

三善真人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低喃:“不可能。”

“听说他今年二十出头,自己一人研制出来的呢,扬州已经不需要你了。”祁不砚笑吟吟地补上这一句,脚步不停地走了。

三善真人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二十出头么。”

如此年轻。

他以活人试药,试炼了那么多年,才得到今时今日的炼药成就,别人二十出头就可以炼出治愈奇病的药,且并没有用活人试药。

那他这些年做过的事……

难道只是个笑话?

他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边摇头边笑,眼含着水光。

三善真人缓慢地站起,看一眼车水马龙的长街,艳羡他人的天赋,再念及将来无法再炼药的日子,萌生了纵身一跃的念头。

他闭上眼,跳下去。

血花四溅,骨头碎裂,这是他为自己选的结局。

祁不砚已经欣赏够了三善真人露出来的痛苦,不会干涉他为自己选的结局是生,亦或是死。

牛车上。

贺岁安的脑袋在祁不砚腿上滚了滚,他思绪又回到她身上。

看见三善真人坠楼的尸身和听见他骨头碎裂的声音而产生的快感,被贺岁安无意识的一个亲昵小动作而产生的快感覆盖。

祁不砚低头,手拢着贺岁安的头发,感受指下的柔顺。

她的发丝一圈圈绕住了他。

他没解开。

牛车停下,他们几人回到红叶村,贺岁安像是有感知,牛车一停,她就醒了,发觉自己趴在祁不砚腿上,忙不迭爬起来。

钟良一回到村子就被村民拉过去说话,都不用等他开口问玄妙观发生了什么,一个消息又一个消息迎头砸来,弄得他晕头转向。

祁不砚和贺岁安回树屋。

她一回去就躺下了。

贺岁安连鞋子也没脱,盖上了床上的两张被褥,连抱在怀里的药都忘记放出来了,更别提会有脑子去思考玄妙观三善真人的事。

几乎是一躺下床,贺岁安便呼呼呼地睡着了,生病时怎么也睡不够,骨头仿佛都是软的,恨不得把自己拴在舒服的床上。

祁不砚走过去。

他将贺岁安露在外面的绣花鞋脱掉,然后拉开被褥,掰开她抱着药的手指,拿走两包药。

要如何煎药?

祁不砚没试过煎药,生病了都是扔一边不管,让它自个儿好的,仔细算来,他极少生病。

看着这两包药,祁不砚转身下木屋,找此刻还在消化着村民说的话的钟良,问他借东西煎药。

钟良很熟悉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