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姑娘请披黄袍(二十三)(第2/3页)

孟月池也习惯了他跟在后面,离开正堂,她入了东边的偏房,里面张挂着武宁的舆图。

在舆图上,符离已经被画了个圆圈。

孟月容拿着军报说:“阿姐,那屠勋身边的谋士有些本事,开库散财一策,迅速补足了兵力之缺。”

“既然是这种打法,那就是得猛攻大城,不然不能得钱,募集的兵跑得也快。”

走到舆图前,孟月池点了点图上的一处。

“凤城,武宁最繁华一地。”

“大人,有急报从武宁来!”

孟月容走过去接过来看了一眼,笑了:

“果然被阿姐说中了。”

孟月池却没说话,她还是看着这张舆图。

门外,小六坐在门槛上,时不时回头看向她。

树影轻动,移到了窗上,穿着一身白色氅衣的女子戴着轻便的纱帽,素淡得像是山里的兰花。

过了好一会儿,孟月池终于开口说:

“凤城一破,江淮往繁京的粮道便断了……楚州来的船还没走吧?你亲自去一趟,跟他们说,陈粮也好,新粮也好,有多少,咱们平卢都要了。”

孟月容看向自己的阿姐。

却只看见了阿姐脸上的笑。

玉衡二十四年十一月,屠勋大破凤城,活捉了武宁将军崔增,兵力骤增至十万余。

同时上书繁京,自请成武宁节度使,统管淮南道各地。

帝不允。

同月,平卢四万大军领命南下兖州,与义武军、并州军共计十二万人对武宁呈合围之势。

玉衡二十四年十二月,屠勋攻占泗州。

玉衡二十五年二月,屠勋率军北上意图攻打兖州,被平卢节度使孟月容麾下大将息猛娘克于泗水河畔。

此役,平卢军歼敌两千,俘虏四千,屠勋战败疾走,仿佛是被打破了胆子一般。

玉衡二十五年三月初,急于建功

的并州都督林珫带人攻占泗州都梁城。

当夜屠勋带人撤出泗州城。

攻占了一座空城的林珫自以为屠勋真的不堪一击,没想到天降大雾,屠勋带兵去而复返。

三万并州军,仅有数百出逃,并州都督林珫死于乱军之中。

玉衡二十五年三月末,叛军围困寿张,江淮粮路彻底断绝。

玉衡二十五年四月,陛下封平卢节度使孟月池为左千牛大将军,总领平叛一事。

将军印信送来的那日,孟月池正在兖州前营。

“敕封左千牛大将军,这就是二品了呀。”

息猛娘还是挺高兴的,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做到了二品?

孟月池没说话。

帝可予,亦可取,真正拿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这是她六岁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传令给义武将军王怀义,他自西,我自北,以袭扰之法清缴各城之外的叛军,使其退守城中不可彼此兼顾。”

“是。”

重新看向武宁各地的舆图,孟月池长出了一口气。

比起江左益,屠勋有些地方更难对付。

他带着武宁戍卒们一路北上,跟着他的数百人与他可谓是患难与共,生死相托,自他们叛乱之后,与官兵几次交手能反败为胜,靠的都是这些死忠之人的悍不畏死。

武宁本就多悍兵……

要对付忠勇无畏,最好的武器就是来自背后的刀。

“月容,之前从武宁出逃过来的官吏,你让他们将自己所知的被裹挟投靠了屠勋的人都写下来。”

“是。”

当天夜里,被写好的名册就送到了孟月池的手中。

孟月容做事仔细,除了名字之外,籍贯和出身也都尽量列了出来。

孟月池翻看了一会儿,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一下颈项。

“月池!”

通过哭闹爬行和绝食终于获得了从军资格的小六悄悄坐在桌案对面,小心地探着头。

“月池,我算好账了!”

算起来,陆寒城也已经疯了一年,孟月池都快忘了当年那位从淅川一路跑到庐陵来劝她别放弃科举的陆郎君了。

用手撑着头,她对着小六笑了笑:

“你看看,这上面有你认识的名字吗?”

小六拿过名册,认认真真地翻啊翻。

“这个,张玄易。”

“你认识此人?”

“张玄易,玉衡十年任北山校尉,玉衡十七年升凤城守将。”

“真不愧是干过御前奉旨的人。”孟月池满意地点点头,人肉算盘的新用法让她很惊喜,“还有你记得的吗?”

“越灵棋,玉衡十九年任襄州学政,玉衡二十三年迁为符离学政。”

“越灵棋?”

孟月池在小六认出来的这两个名字上都画了圈。

“既然是玉衡二十三年被贬,很可能是女旧臣遗脉,可以写信问问柳姨母。”

眼巴巴看着孟月池坐回去写信,小六举着名册轻声说:

“月池,小六厉害吗?”

“厉害厉害。”孟月池夸得很真诚。

男子俊秀的脸上浮起了纯粹的笑。

让孟月池没想到的是,几日之后,孟月池等到的不是柳朝妤的回信,而是她本人。

“我被贬谪之后少与人往来,竟不知道灵棋也被贬符离,月池,若是有法可用,你千万要救她。”

“姨母放心。”孟月池一把扶住了柳朝妤,“要不是想要救她,我何必写信问您。”

说着,孟月池将那本名册又给了柳朝妤。

比起才入朝几年的陆寒城,还是在通政司做了许多年的柳朝妤更好用。

一旁的小六眼珠子跟着名册转,发现名册被月池给了别人,他扁了扁嘴,走到门口坐在了门槛上。

柳朝妤自从到了平卢,就一边调养身子,一边在清潭书院当起了夫子,孟月池几次请她出面做点别的,都被她拒绝了,这次为了自己的好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身本事几乎被孟月池刨了个干净。

“姨母,我打算派人往符离送信,您可愿意写封信给越学政?”

柳朝妤自然是愿意的,孟月池又嘱咐她信上不必写透,只要能传了意思便好。

却得了她一个白眼。

“我进通政司的时候你还在吃手指头呢,这等事哪里用你吩咐?”

倒是有了几分当年英姿飒爽柳大人的模样。

送信之人是息猛娘精心养出的平卢军精锐,当天夜里涉水去了,第二日晨雾未散,她就带着越灵棋的口信回来了。

“越学政说如今符离守将有三人,除了张玄易之外另有两人,皆是屠勋心腹。越学政有把握说服张玄易与咱们里应外合,只是,越学政也说,张玄易是悍勇好杀之辈,降于屠勋之后也做了不少为虐之事,大人可用之夺符离,不可大用。”

听这人说完了正事,一旁等了一夜的柳朝妤忍不住问:

“如今越学政处境如何?”

传话的女卫先是看了自家大人一眼,才低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