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六章 生无可恋(第5/5页)

花著雨正要回答,就听门外有小太监禀道:“禀皇上,叶太医到。”

治水时,她钦佩他的一心为民。

“让他进来。”皇甫无双沉声说道。

温泉中,唇枪舌剑,她和他斗得不相上下。

房门打开,一个小太监领着一名老御医走了进来。这御医看上去年纪不小了,背有些弓,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微微眯着,好似不能见光一样。

行宫内,一场贴身肉搏,她和他打得酣畅淋漓。

花著雨有些吃惊,皇宫里竟然还有这么老的太医,这个太医想必是医术极高,不然恐怕早就该出宫了。

妖孽祸主的谣言,她愤恨于他的狠辣。

叶太医佝偻着腰,低头走了进来,进门时抬起眼皮淡淡地瞧了一眼花著雨,目光木讷而冷漠。近距离看,他的确很老,脸上一条条皱纹就好似树木的年轮,记载着岁月的沧桑。看到他,花著雨忍不住有些吃惊,因为他的模样和当日在梁州城外救她的那位老者阿贵很像。

康王夜宴上,他一曲《弱水》,撩拨起多少未婚女子的情怀。那时,她赞叹于他的惊才绝艳。

叶太医慢悠悠地进了屋,见了皇甫无双,不卑不亢地施礼,操着苍老嘶哑的嗓音说道:“老臣拜见皇上。”

刑场上,不见他如何动作,便躲过了她的凌厉一击。那时,她震撼于他武功的莫测高深。

在宫中混的,不管太监还是宫女,个个都是伶俐至极,倒鲜少见他这样漠然之人。或许是年纪大了,终究看透了世事吧。

战场上,那遥遥一瞥,金戈铁马鲜血横流中,他一袭白袍站在天地间,如一朵高洁的云自在舒卷。那时,她惊异于他的悠然。

皇甫无双点头道:“叶太医,请起,你过来瞧瞧婉儿的病。来人,看座!”

她闭上眼睛,过往种种悉数浮现在眼前。

一个小宫女缓步走进去,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床畔,叶太医隔着薄薄的绢纱,开始为温婉诊脉。片刻,他低声禀告道:“禀皇上,温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老臣开几味药,煎汤服几次便会好的。”

爱上了,真真切切,无法自欺欺人。

皇甫无双顿时眉开眼笑,转首对温婉柔声道:“婉儿,你好好服药,待病好后,朕便封你为贵妃。”

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便是不知何时,她已经爱上他了。

温婉侧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顿时绽出一抹笑,娇美如春花,“婉儿谢皇上!”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会这样痛。当鲜血迸出的那一刻,当“他死了”这三个字传入耳畔时,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胸膛内慢慢碎裂的声音。

“皇上,老臣告退!”叶太医躬身施礼道。

终于,让他的鲜血盛开在她的刀锋上。

皇甫无双微笑道:“好!”

“要么,你的鲜血盛开在我的刀锋上。要么,我的热血喷洒在你的素扇上。”这是她的誓言,她终于做到了。

叶太医背着药囊,缓步从屋内退了出去。花著雨一直站在屋门口,随后跟了出去。在殿门口,她唤住了叶太医。

那一刀,她只是想在他胸口刺一下,然后封住他的闭息穴,让他呈假死之状。这样,她便可以派人将他交给他的手下。可是,花著雨没料到他会那么狠,抓住她的手,让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叶太医留步,咱家这几日也感染了风寒,不知太医可否为咱家开一服药。”花著雨勾唇微笑道。

可是,上天作证,这一次,她其实是想救他的。

叶太医佝偻着腰,抬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花著雨,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就是皇上新封的一品宝公公吧?”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杀了他。

花著雨颔首笑道:“正是!”

花著雨猛然喘息着从梦中醒来,屋内一片黑暗,到处是静悄悄的。她的惊喘声,在这寂静中分外清晰。她愣了一瞬,方才醒悟,她杀了姬凤离。

叶太医垂下眼皮,静静说道:“观宝公公的气色,确实是感染了风寒,和温姑娘的病症是一样的,照着本御医方才为温小姐开的方子抓药即可。告辞!”言罢,他便弯着腰,蹒跚着去了。

她徒劳地伸出手,抓住的只有风,冰凉彻骨,凄厉犹如鬼哭。

花著雨原本还想问一问,叶太医名讳中是否有个“贵”字,看他走得急匆匆的,便没有问。而且,从方才交谈中看出,他虽然模样和救她的阿贵有几分相像,但气质却绝对不像,这个叶太医神色木讷淡漠,和敏捷犀利的阿贵截然不同。

血!那么多的血,不断地淌出来,天地间一片血红。红得那样妖艳,刺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而他的身影就在血红色的浸润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次劫刑场被追捕,救她的那位马车中的公子到底是何人呢?她至今仍毫无头绪,恐怕这救命之恩,是难以报答了。或许,也只有找到那个阿贵,才能知悉他背后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