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7页)
“公主。”男子负手立于墙下,身形修长,面容桀骜,锐利的眉眼直迎阳光落在容淖身上,一派坦荡。
还真在!
容淖不悦哼声,理直气壮扬颚道,“给我备辆车,要快。”
“好。”策棱从善如流应下,如出现那般,利索跳上墙头消失在巷道之内,不见影踪。
嘠珞目瞪口呆旁观了两人短暂又诡异的交流,咽了咽嗓子,喃喃出声。
“公主你与贝子爷何时这般熟稔了?对了,他、他肯定会告状的。呜呜呜奴才八成会被皇上治个拐带公主之罪,性命堪忧。届时请公主一定要庇护奴才家中父母,莫受牵连。”
自从嘠珞知晓策棱当众退亲重病缠身的容淖,改而求娶帝王掌珠五公主后,便对此人深恶痛疾。
所以先前明知策棱府上暗中照拂老夫人一家多年,也绝口不向容淖提起。
今日见其神出鬼没暗中‘窥视’容淖,更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容淖见嘠珞眼泪珠子比六月雨还无常,说下就下,头疼扶额,恨铁不成钢轻斥道。
“行了!你也不想想,他若有意告发,早在第一次见你隐瞒来意出现在此时便暗示宫中留心提防了。若真如此,你我今日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溜不出来,长点脑子吧。”
“欸,好像也是。”嘠珞听闻自己小命无忧,当即精神一震,哭腔顿收,还真动了动脑子,思索道,“所以,策棱贝子早就认出了奴才,他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奴才……不对,是纵容公主你来此处探望老夫人的?”
纵什么容。
容淖拧眉,懒得再搭理这不会说话的笨丫头。
有帷篱薄纱遮挡,嘠珞根本没察觉到容淖的不悦,见她不应声,自顾继续瞎猜。
“策棱贝子成全公主的孝心便也罢了,为何还这般凑巧暗中尾随。他又不清楚公主具体何时会到此处,万一公主始终不来呢?以他那副拜高踩低的处世之道,如此费心关注公主动向,八成是无利不起早。莫非成全公主尽孝为虚,实则自有盘算……”
嘠珞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一句,“遭了公主,他定然是在打你的主意!他想再次求娶你!”
“…………闭嘴。”容淖根本不把这子虚乌有的胡诌当回事,“我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动脑子编故事。”
“哎呀,公主你就信奴才这一次吧。”嘠珞越想越觉得不妙,愤愤然绕到容淖眼前,一本正经试图说服容淖。
“如今五公主已嫁做人妇,注定今生与贝子爷无缘。他痛失所爱,自不愿再舍了被招为天家额驸的富贵权势,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故而才再度把念头动到了公主你的身上。”
“他眼下刚在漠北崭露头角,若能再凭六额驸身份借得朝廷扶持,必能乘风扶摇直上。此人首鼠两端,居心不良,当真可恨!”
容淖眉心一跳,本欲呵止没完没了的嘠珞,抬眸时无意扫过巷尾,目中促狭一闪而过,不置可否道,“那依你所见,我眼下该如何行事?”
“自然是跑啊,千万不能与他扯上关系,更不能让他送咱们回山寺去。万一他在路上出昏招,故意寻机毁坏公主你的清白以坐实婚事,公主岂非是自个儿送羊入了虎口。”
嘠珞紧张兮兮道,“说不定他还会借公主今日私自外出到他府邸附近之事,去皇上面前攀诬公主早与他生出私情,令公主百口莫辩。那么个首鼠两端的坏东西,千防万防也是应该……”
“扑哧——”一道憋笑忽地响彻长巷,打断嘠珞的喋喋不休。
嘠珞吓得肩头一抖,赶忙回头,只见巷尾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停了一辆马车。
一个陌生方脸汉子手撑车顶笑得花枝乱颤,与那男子并排而站的还有一人,此刻正面红耳赤冷睇向她,短茬头发跟炸毛刺猬似的——可不正是被她骂成坏东西的策棱。
嘠珞倒吸一口凉气,‘嗖’的一下窜到容淖背后。
直到马车行到跟前,嘠珞依旧是一副心如死灰的呆滞姿态,垂头耷脑藏在容淖身后,不敢抬头。
“还不走。”容淖回手戳戳她胳膊,自己率先踩上足蹬登车。
嘠珞心惊胆战偷觑策棱一眼,见他抱臂立在马车另侧,不发一言,不像要计较发作的模样,心下一松,连忙缩着个鹌鹑脑袋要跟上。
怎料就在她抬脚的那瞬间,策棱倏地从那方脸男子手上夺过马鞭,一举跃到车前,头都不回的催马飞驰出长巷。
嘠珞一脚踩空,踉跄留在原地被车扑了一脸灰,惊惶大喊,“我掉了姑娘——”
容淖听见动静,赶紧挑帘给嘠珞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不过,她并未着急叫停马车,而是随手理顺帷篱,平静坐回原处,好整以暇盯着鸦青色团花挡帘。
过了片刻,在马车即将要驶入正街时,车速突然慢下来。
策棱掀帘闪身入内,青年人生得挺拔魁梧,身上那股干燥气息更是霸道,如影随形,挤得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顿时局促不少。
孤男寡女,这般场景,其中尴尬自是不必多言,特别是有那个圆脸丫头的鬼话在前。
策棱目不斜视落座离容淖最远的地方,双手规矩搭在膝上。余光见她在闷热的车上仍顶着帷篱,率先开口打破窘境。
“你莫要误会,我是真的有事与你说,关于方才那支商队。”策棱斟酌补充道,“放心,你的丫头跟在后面那辆车。”
策棱开门见山主动提及商队,正中容淖下怀,她无视策棱的安抚,更懒得多寒暄半句,故作漫不经心道,“有事说事。”
策棱眼神微闪,佯装没察觉出容淖藏在淡漠下的迫切,若无其事道,“矮桌上那食盒里有吃食,你出来得早肯定未用午膳,边吃边听我给你说罢。”
相较来历不明的食物,容淖对商队更感兴趣,奈何贸然催促恐会在策棱面前露出端倪,遂只是不动如山稳坐原处。
策棱见状,干脆自己凑过去,有条不紊地从食盒里取出茶水与点心,一一摆在她面前小几上。
容淖瞧见那柄茶壶,这次倒是有了反应,垂首四下逡巡。
策棱疑惑,“在找什么?”
“我要净手。”容淖说得理所当然。
“……”策棱蓦然想起先前曾见她去暗沟边捡过鹅掌楸叶。
心中难免暗叹一声‘讲究’,手上动作倒是迅速,反身从马车暗箱里翻出一只崭新的痰盂摆在容淖面前。
末了,还主动提起茶壶。
容淖被人伺候惯了,见状十分自然地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