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染血(第2/3页)

容娡得知杜简近日课业繁重后,便没怎么同他联系。她对他这种锦衣玉食、处处依仗父母的小郎君并无什么兴致,反而杜简一见到她便很是雀跃欢喜。她不必努力同他维系关系,便只当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脉,偶尔敷衍一下便可。

因而收到杜简的邀约时,容娡想到数日未曾见他,也适时该往来一回,维系关系,便应下他的邀请。

对他们之间的往来很是期盼热切的是杜简,并不是她。容娡并不怎么热衷,太早去赴约也会显得她不够端庄稳重,便等到巳时末才动身去赴约。

可待她到了别苑,被人领到房中,等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却迟迟不曾见到杜简。

容娡用手指敲着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宇间渐渐攀爬上烦躁之色。

侍奉在一旁的嬷嬷见状,端上来一壶茶,赔笑道:“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公子临时被夫子传唤去处理课业了,可能还要麻烦您多等一阵。”

容娡瞥了一眼那壶茶,眸光微闪,没动,只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略一思索,她起身欲走:“杜公子既课业繁重,我便不打扰了。”

嬷嬷本来斟了一杯茶,欲让她饮下。一听这话,她连忙“哎呦”一声将她拦下:“娘子且慢,您要是走了,主子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老奴这就再去探看探看,您稍安勿躁,且再等等。”

她的口吻虽是在同容娡商议,但手劲十分大,将容娡按住动弹不得。

容娡只得点头同意,她才松手。

房门被人阖上,待脚步声远去,容娡起身查看,试探了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果然落上了锁。

她快速地在房中转了一圈,发现门窗皆被封死,她根本无法出去。

容娡冷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袖中的峨眉刺。

先前进入别苑时,府中守卫将谢玹给她的侍卫尽数拦下。

以往他们曾拦截过,因而容娡虽然有些不悦,但并未怎么在意。

佩兰今日未跟从在她身边,随行的是个与她不熟悉的小丫鬟。刚才也被嬷嬷寻了个借口支开了。

此时她身边一个能用的自己人都没有,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会是谁?

是刘覆吗?

可他怎敢在谢玹的威压下对她动手?

还是说,算计她的另有其人?

容娡心中隐约不安,眉心紧蹙,脑中飞转。

门窗皆封死,金猊兽中燃着的香过于浓郁,熏得人反胃。

容娡提着茶壶将燃香浇灭,盘算着时辰。

好在,她近日足够警惕,出门时特意同谢玹知会过,说自己未时便会回府。如今距未时只有两刻钟,若她迟迟不归,谢玹定然会派人寻她,她不必太过畏惧担忧,凝神应对便好。

容娡攥着峨眉刺,警醒地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不多时,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门扇被人打开,露出刘覆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哟。”他闪身进房,将门掩上,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容娡,你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见是他,容娡反而松了一口气。

刘覆懒洋洋地倚着门:“你不必想着跑,今日你跑不掉的。”

容娡温婉端庄地坐着,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

她斟了一杯茶,推向他,柔声道:“刘覆,你我也算多年相识,却从未好好谈过心,今日得此机遇,不如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刘覆挑了挑眉,神情古怪:“你知道这是什么茶么?”

容娡眉心轻蹙。她的确不知是什么茶。

她没有开口,只抬起娇美的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刘覆哈哈大笑起来:“是催|情用的茶水!看在你这般委婉求欢的份上,我便同你聊上一聊。说吧,你想谈什么?”

容娡面色一沉,心中烧起一股滔天的怒火,险些要将茶水泼到他脸上。

她咬着牙,强行镇定,压下怒气。

须臾,她阴沉地想到,今日遭的这番算计,倒也不尽然是坏事,反而说不准能为她利用,彻底将刘覆除去。

刘覆走过来,坐到桌案的对面,笑嘻嘻地看着她。

容娡敷衍地挂着笑,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用以拖延时间。

略一思索,她试探着问:“我实在有些好奇……都尉家的奴仆为何如此听信于你?可是有人授意?”

刘覆横眉一竖:“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容娡心中有了数——果然是都尉府中有人要害她。

她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言其他。

估摸着时辰,容娡眨眨眼,唇角慢慢浮上一抹绮丽瑰妍的笑。

她笑时眼眸流光溢彩,美的惊心动魄,刘覆看得呆住,心尖好似被羽毛搔着一般泛起痒意。

他正欲做些什么,忽听得她软声问:“刘覆啊刘覆,之前挨得那顿打,伤可好了?”

她的声音很是甜润,然而脸上的神情却满是轻蔑的不屑。

刘覆面色微僵,睨着她娇美的脸,咬牙切齿:“你想死吗?!别给我提那件事!”

容娡不甚在意的笑笑。

她看着刘覆这张可恨的脸,眸中闪过一道晦暗。

下一瞬,她出其不意地骤然掏出袖中的精巧的峨眉刺,朝他刺去!

她一击未中,刘覆果然被她激怒,满脸阴沉地扑过来同她缠斗。

容娡灵巧的躲闪,只是刘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很快便将她捉住,恶狠狠地压在身下。

他发了狠劲去夺那柄峨眉刺,但容娡死活不松手,攥着峨眉刺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两人缠斗时,容娡被他扯住头发,发髻忽地散开,形容颇为狼狈。

听到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一直冷静未曾出声的她,眼眸一眨,压制住剧烈的心跳,挣脱出一只手,狠狠扇了刘覆一巴掌,蓦地出声惊恐地大喊。

她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刘覆被她扇的脸一偏,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

他很快回过神,满面狠戾,怨毒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盯着她,咒骂几句,狂躁地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角,欲打回去。

“小娼妇!你莫不是想死!”

就在这时——

落了锁的门扇被兵卫大力劈开,清澈璀璨的日光推着人影,涌进房内。

谢玹穿着一身白衣,隽长的身影如松如玉,披着满身的明灿光辉走入。

日光晕染在他周身,他满身圣洁,宛若一尊悲天悯人的神像。

又好似降世的神明。

他一走进门,便望见容娡凄艳绝望的面容。

容娡惊恐的瑟缩着,手臂上被掐出淤痕。她向来爱美,注重仪容,然而此时却发丝散乱,衣裙染尘,眼神空洞,眼泪流不尽一般大滴大滴砸落。

犹如一具失了灵魂的漂亮绢人,毫无生机。